直到许敬宗在他背后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袍,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去。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知道,郑氏所拥有的财富只是冰山一角,五姓七望哪个不是如此?
但眼下不是动怒的时候。
他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将这些财物全部归入国库。许敬宗,你亲自去盯着民部的人登记造册,若有半点纰漏,朕拿你试问。”
“臣遵旨!”
许敬宗连忙拱手领旨,心里却暗自咋舌.
陛下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当真是越来越难揣摩了。
李世民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转向高月:“派人去大理寺外等着.那竖子见过郑元璹父子,说不得就直接回家睡觉了,别让他跑了。”
高月连忙应道:“喏!奴婢这就去安排。”
他心里也纳闷,这节骨眼上,温禾放着天大的功劳不去领,偏要跑去见郑元璹,难不成那老狐狸手里还有什么把柄不成?
李世民挥了挥手,示意三人退下。
待殿内只剩自己一人时,他重新拿起账簿,眼睛虽然看着上面的内容,可是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当然是给两位送行了。”
大理寺监牢内,温禾提着一个食盒,慢悠悠地走到郑元璹父子关押的牢房外。
不过三四日未见,这对曾经风光无限的父子已是判若两人。
郑元璹的乌发尽数染霜,原本身上的绯色袍服换成了粗布囚衣,却依旧坐得笔直。
郑允浩则缩在草堆里,脸上带着未消的淤青,昔日的飞扬跋扈荡然无存,只剩满眼的惶恐。
这般形容,若是丢到长安西市的乞丐堆里,怕是也分不出差别。
“温县子,久违了。”
郑元璹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温禾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此刻身处的不是阴冷牢房,而是自家府邸的正堂。
“不算久违,不过三四日而已。”
温禾笑着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这牢中度日如年,说是久违,也不为过。”郑元璹自嘲的笑了一声。
“郑公倒是比我想的镇定。”温禾笑道。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郑允浩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嘶吼道:“温禾!你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招供就从轻发落,为何陛下要将我们贬去崇州那等苦寒之地!”
张文啸早有防备,一步上前拦在温禾身前,伸手按住郑允浩的肩膀,稍一用力便将他推了回去。
郑允浩踉跄着撞在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却再不敢上前。
“贬官已是从轻发落了。”
温禾走进牢房,示意狱卒搬来一张矮桌。
“你身上那五十杖至今未打,难道还不算恩典?”
他亲自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两碟小菜、一盘羊肉和一壶酒摆在桌上。
酱香混着酒香在潮湿的牢房里弥漫开来,郑允浩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这几日在牢里,他顿顿都是糙米饭,从小便锦衣玉食的他,哪里见过这般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