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横渡(6k)
“怎么又不吭声了?”
杜鳶指尖顿在瓦片上,心里暗笑这神祇的脾气古怪,也没多追问,只顺著之前那道声音的提示,伸手去掀左边第三片瓦。果然如对方所说,瓦片下是空的,给他省了不少力气。
“还真是空的,多谢道友提醒了。”
这一回,听见杜鳶主动道谢,那道声音总算再度响起,声调还悄悄扬高了几分,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哼,这是自然!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
听著这股子藏不住的小炫耀,杜鳶忍不住笑了笑,指尖在瓦片上轻轻敲了敲,故意逗道:
“既然是道友的地盘,那怎么反倒被关在这儿了?”
这话一出,那声音骤然卡住,顿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话来,语气里却藏不住那点强撑的窘迫:
“你、你別瞧我如今是有点不方便!真要论起来,把我变成这副模样的那傢伙,肯定比我惨多了——说不定早烂在哪个阴沟犄角里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又快又急,像是怕慢了半分就露了怯,活脱脱一只炸了毛却仍要梗著脖子不认怂的小猫。
杜鳶心头愈发好笑,也不在逗了,只是埋头干活。
这可比青州的工程大。
那声音见杜鳶一心扑在破封上,也收了方才的窘迫劲儿,跟著耐下心来,一五一十地指引著杜鳶:
“左边第二列,从下往上数第三片,那底下也有空隙,先掀那个!”
正如杜鳶想的那样,这是个大工程,进展很慢。
而且非常磨人,看著破开大半的神庙。
杜鳶不由得甩了甩手腕,自从过来后就没体会过的酸胀感几乎爬满了双手。
他正欲俯身继续,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带著点没理顺的结巴:
“右、右边第三列,从上往下数第五块——那砖薄,你轻点掀,別被割著手。对了.你方才是不是嘆气了?累了就歇会儿,我又没催你!”
不在掀瓦,而是掀砖的杜鳶又扒开了一块砖后揶揄道:
“道友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莫不是怕我伤了手,没人救你出去?”
“谁、谁关心你了!”那声音骤然炸毛,却没了先前的硬邦邦,末了还带著点自己都不信的发虚,“我是怕你手笨,把砖弄碎了堵著空隙,到时候更难拆”
杜鳶在神庙残垣上稍作歇息,耳旁还飘著那声音絮絮叨叨的找补:
“我这封印本就难破,换了旁人来,怕是半天都摸不著一片有空隙的瓦也就你运气好,有我在这儿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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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说著,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泄了力气。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细若蚊蚋地补了句:
“你手疼不疼?以你如今的境界,怕是好些年没受过这种累了吧?”
这算什么,傲娇吗?
杜鳶听的挺乐,手上的伤初时是有点麻烦,可很快就自己好了。
“不疼,就是没想到,道友你还会心疼人。”
“谁心疼你了!”那声音猛地拔高,又飞快压低,带著点慌慌张张的掩饰,“我、我只是怕你疼得没力气干活,耽误我出去.对,就是这样!我是怕你耽误我而已!快歇够了就继续,再磨蹭天都黑了!”
杜鳶看著西沉的天色,突然问道:
“道友被困在这儿到底多久了?”
那声音瞬间沉默了,只余风声在耳边环绕。杜鳶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毫不在乎的道了句:
“我也不记得了。”
杜鳶微微皱眉道:
“已经这么久了吗?”
“要你管!”那声音又开始嘴硬,却藏不住底气不足,“我是神祇,那里在乎这些!等我出去,定要把那混蛋的地盘掀了,让那傢伙也尝尝被困的滋味!不对,那傢伙肯定早就死了,所以我要把那傢伙的神庙都占了!”
杜鳶忍著笑,重新蹲下来,手指落在她说的那块薄砖上道:
“好,等道友出去,想掀谁的地盘都成。不过现在,还得劳烦道友再指点指点,下一块砖,该掀哪?”
那声音立刻又精神起来,只是指引的语气软了不少:“就、就旁边那块,你慢点,別慌.我看著呢,错不了。”
一人一神便这般一搭一合,在暮色渐沉里慢慢拆解著这道困了不知多少年的封印。
直到杜鳶依著那声音的指引,挪开面前最后一块挡路的青石后,身前的黄土猛地轰然塌陷,竟直接显露出藏在里面的神庙全貌。
这座神庙比青州那位好友的庙宇大了足足一圈,即便梁木斑驳、砖瓦残缺,雕栏上残存的纹路里仍透著更甚的奢华。
只是想起先前搬山时引动的雷劫阵仗,杜鳶心里还是觉得——这座庙,倒有些配不上那般惊天动地的动静。
“你,你在胡乱看什么?我可告诉你,你別看这儿小,这儿可是非常非常不得了的地方!”
杜鳶哑然失笑。对她所言,自然是全然不信。
继而找寻起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最终將自己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座同样只剩下半毁神像的神台之上。
看了半晌,杜鳶有点无奈的说道:
“道友你这儿怎么连香炉和供台都没了.”
先前在青州,他那位好友的庙宇虽小,却还好好摆著供桌与香炉。眼前这位倒好,不仅整座庙被埋在黄土里,到最后,竟只剩这半尊神像与光禿禿的神台了。
“.要,要你管!”但片刻之后,那声音又是嘀咕著解释了几句,“当时跟那混蛋打的太凶,我伤得重,哪有空护著这些东西总之,那傢伙的庙,肯定比我这还惨,说不定早没了!”
“我跟你说,我最后那招可是拼了全力的!”像是怕杜鳶不信,她又补了句,语气里满是篤定,“那傢伙就算没死,也绝对比我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