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你们回去之后,身处这般祥瑞之地,想来也出不了什幺岔子,只管放心大胆去做便是!」
他心中实则疑虑重重:今日之后,那位逆着光阴望向自己的僧人究竟看见了什幺?又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多大变数?
可后事终究是后事,眼下他除了加倍提防,竟别无他法。
一听国师这话,众工匠与军士顿时喜笑颜开。
虽说只是给宿王修陵,但宿王既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又深得帝心,他们最怕的便是在这种关乎皇室陵寝的大事上出岔子。
要知道,若是惹得陛下觉得不吉利,怪罪下来,他们谁也扛不住这泼天罪责!
望着这群懵懂无知、还在为暂时的安稳庆幸的家伙,国师脸上阴晴不定。他原本的打算,是等王陵落成之日,便让这所有参与修筑的人尽数殉葬。
可如今....他不敢了。
一旦闹出数十万冤魂,怨气冲天,他生怕那僧人能循着怨气找到更多破绽,毕竟秃驴这东西,最是擅长与冤魂打交道。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朝着人群轻叹一声:「你们啊,当真是好命。」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只当是国师随口赐下的吉利话,纷纷拱手道谢,满脸喜色地退了回去。
而百年之后的宿王陵墓之中,太子等人皆是骇然失色。
只见杜鸢身前密密麻麻,凭空多出了无数枚阴德宝钱,以至于流光溢彩,晃得人睁不开眼。
太子瞠目结舌,颤声问道:「仙长,这、这是何等异象?」
话音刚落,他似是恍然大悟,指着那些先前被称作「众生相」的人头道:「仙长,莫非这都是您超度了他们所致?」
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阴德宝钱,杜鸢微微点头,随即又蹙眉沉吟。
这数量,似乎比单纯超度那些亡魂要多上不少。
他瞥了一眼陵墓深处,仿佛能望见那些当年活着离开的工匠与军士的虚影,这才笑着解释:「还有他们。」
太子先是茫然,转便惊得脸色煞白:「那厮居然如此歹毒,竟全然没打算放过这些工匠军士?这、这再怎幺少算,也有数万人之多啊!」
要知道,参与修筑宿王陵的民夫前前后后足有数十万之巨,照仙长这般说法,那邪魔分明是打算将这些人尽数坑杀,以绝后患!
虽说民间素来流传什幺给帝王修筑皇陵的工匠会被尽数坑杀于陵中,以免泄露陵寝秘道,招致盗墓之祸。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一来,参与皇陵修筑的民夫工匠,动辄数万之众,数万鲜活人命,岂是说杀就能杀尽的?便是数万头猪,杀起来也得累得人头晕眼花!
二来,能参与皇陵营造的工匠,皆是身怀绝技的能工巧匠,这般稀缺的人才,朝廷怎舍得轻易屠戮?真当他们的手艺,就只配用来修皇陵不成?
是以太子万万没料到,那国师竟存了这般歹毒心思,要对如此多的人痛下杀手。
更让他惊怒交加的是,百年前那人既是国师,若想行此歹毒之举,怕是...怕是他一直敬仰万分的文宗皇帝,也是默许的!
这般一想,本就在他心中摇摇欲坠的文宗形象,愈发变得令人不齿。
若这一路所见所闻皆是实情,那文宗便早已不是「沽名钓誉」四字便能概括的了。
心头掠过一阵憋闷后,太子转向杜鸢,蹙眉问道:「可是仙长,我等此刻所见的这些,与您先前所言,究竟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