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最討厌三只眼的人,但在听到小远哥说三只眼很可能也会对他们动手时,他的內心也最为复杂。
“童子,三只眼的老田,可还在南通住著呢—·
,
“这就是他那么喜欢你的原因,一个人越缺什么就越是渴望什么。”
“哗啦啦!”
林书友扭头看向莲缸。
缸面上,先前小远哥隨手制出的冰莲,分崩碎落。
赵毅住回了自己的小院。
此时,他站在小院门口,外头站著的是赵河铭与陈翠儿。
选三房来替代,本来是最简单的一个选择。
三房地位超然,一个只知道附庸风雅,一个整日里伤春悲秋。
但怎么都没想到,这演著演著,“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如果是其它房里的普通三代子女,那么大可隨意揉搓,杀了埋了换了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偏偏眼前这个,你不敢隨意出手,甚至连试探时,都得小心翼翼。
“我以前就说过,我的院子不欢迎你们,你们请回吧。
赵毅毫不留情地送客。
赵河铭与陈翠儿对视一眼,转身离开,父亲发出一声长长的嘆息,母亲则一步三回头。
赵毅没理会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上小床。
老田的床当初本就是临时搭的,別人是陪寢丫头,他是陪寢老头。
成年人的体重躺上去后,稍微动一动,下面就传出“哎呀哎呀”的声音。
小时候,自己和老田一起睡在这张小床上,是蒲扇一下一下扇出的风混合著床晃的声响伴隨著自己入眠。
赵毅眼皮缓缓降低,视线先是模糊,隨即泛起了火光。
火烧的不仅是这张床,这间屋子,是整个赵宅都处於大火之中,耳畔更是充斥著赵家上下的悽厉惨叫。
赵毅神情平静,这种程度的心绪杂乱,无法对他產生实质性的影响。
如若赵家必然要下地狱,那这鬼门,也该由他赵毅来亲自推开。
那些企图伸过来的手,
都將被自己斩断。
翌日凌晨,天还远未亮,但宅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祭祖的吉时很早,这意味著从外宅出发的时间將更早,况且等祭祖回来后,还得招呼今日前来的宾客。
赵家人今日的穿著都比较復古,主色调偏蓝,抬运祭品的队伍已准备就绪,只等家主和四房人员到来。
赵山安来了,站在台阶上。
其余四房也都来了。
大房两口子,带著两个儿子;三房两个人站在那儿;四房四爷看起来显得挺年轻,旁边的女人脸上已爬上皱纹,身边站著两个很年轻的龙凤胎兄妹。
赵山安的目光,在二房那里多停留了一下,二房將那个外室子也带著了。
有点荒唐,毕竟刚从外头带回家,都没来得及举行归门仪式,但二房向来荒唐。
赵毅是全场的焦点,他来了后,对赵山安点了点头,然后沿著一侧走下去,经过四房人身前。
在大房四人面前,赵毅全程淡漠。
赵山安微微頜首,大房是確定被顶替了的,因为前后行为反差太明显。
当然,也能理解,替换一个人容易,可替换一个人的同时再掌管一个家族的运转,要求著实太高。
走到二房面前时,赵毅停下了脚步。
赵毅:“二伯,老当益壮。”
谭文彬:“老了,比不得毅哥儿你。”
赵毅:“二伯不老,还玩得很,小心把自己玩儿死。”
谭文彬面露窘迫,目光游离,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醃心事,马上上前一步凑到赵毅面前,压低声音道:
“毅哥儿,你二伯我也是有难言之隱,真的。”
声音是压低了,但对这里的人而言,依旧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赵毅有些嫌弃地推开“赵二爷”,手还在赵二爷身前衣服上擦了擦。
隨后,赵毅看向自己的二。
赵毅:“二婶倒是变年轻了。”
林书友有些尷尬地不知如何做回应,主要是小远哥也不在心里提醒自己,只能手足无措。
但这种反应,倒恰如其分。
赵毅看了一眼赵勇。
等低头,看向李追远时,赵毅眼里流露出些许柔和。
赵毅:“不记得二房有你。”
赵山安开口道:“你二伯前儿个刚从外面带回来的。”
“哦,外面刚带回来的?”
赵毅弯下腰,看看李追远,嘴角露出微笑。
这是回家以来,赵家大少第一次显露出这般神情。
他的双手,捧住身前少年的脸,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
“外面带回来的啊——”
赵毅的手,在李追远脸上,揉了揉,临收手时,还轻轻捏了捏。
赵山安將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其余房的目光也是如此。
对大房无视,对二房哪怕是最噁心的赵二爷都有接触,对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少年更显热情。
如果赵毅真的知道什么的话,那么可以说明,二房——没有被替换。
接下来,赵毅走到自己“父母”面前。
“父亲,您憔悴了。”
“是你在外辛苦了。”
“母亲,你得注意身体。”
“我儿这次回来,还出去么?”
赵毅没回答,离开自己“父母”跟前,从四房前面直接走了过去。
对父母过度温柔,反倒证明父母是假的。
可以说,通过赵毅的这一连串举动,一房、三房和四房,互相都洞悉了对方的身份,
不再是先前云遮雾绕。
赵山安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摩,他觉得,这好像太简单了。
赵毅走到祭祖队伍前,对著后头挥了一下手:“可以出发了。”
赵山安:“出发,祭祖。”
六顶大轿子,最前面那顶是赵山安的,第二顶是赵毅的,余下四顶,四房坐入。
起轿,出宅。
队伍前中后,都有嗩吶锣鼓,蹦跳前行。
他们的存在,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隔绝。
坐在轿子里的林书友伸手揭开轿帘,外头虽还是天黑,却也有车不时驶过,却没有任何一辆车觉得在这个点路上有这样一支风格的队伍有什么不对劲。
再低头看向轿下的轿夫,只看见扛著轿杆的手和肩膀以及下方在行走的腿,看不见轿夫的脑袋与中间的身子。
林书友放下帘子,问道:“彬哥,这是什么术法?”
谭文彬:“奇门遁甲。”
回答时,谭文彬还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小远哥,小远哥不回话,就说明自己答案正確林书友:“好有意思。”
谭文彬:“童子不会?”
林书友:“他们没有灵,不是活物也不是鬼魂,和童子会的那种不是一个路数。”
李追远:“彬彬哥,你听一下,外围是否有其它队伍跟著。”
谭文彬认真侧耳倾听后回答道:“小远哥,我没听到。”
李追远闭上眼。
诡异的队伍,穿行过明暗交替间的城市,两侧林子开始越来越密,行进的坡度也变得越来越陡峭,不过坐在轿子里,倒是感受不到丁点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