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带着一种沉痛:「这几年,山西、陕西天灾不断,赤地千里,民难聊生!朝廷收不上粮,藩王宗室的禄米却要支出不少!九边十三镇还有几十万边军嗷嗷待哺,诸位想想,这是什幺局面?这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他最后总结道:「所以,老夫以为,此次策论,诸位当围绕此等困局,思索破局之策!天子重实务,重担当!谁能切中肯綮,谁便能脱颖而出!」
鹿善继讲完,茶楼里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举子们或兴奋,或凝重,或皱眉苦思,显然都被这「困局」震撼到了。
崇祯坐在角落,微微颔首。鹿善继这番「漏题」,自然是得了孙承宗的授意。这当然也是崇祯的「希旨」,他就是要通过这次大比,筛选出一批敢于对「宗禄」下刀子、敢于「献忠」的芝麻官,然后塞给钱谦益,去陕西当改革的急先锋!
至于文章本身写得花团锦簇还是朴实无华,不重要!他要的是立场!是忠诚!是敢为天下先的胆气!
想到这里,崇祯故意皱起眉头,一脸忧愁地看向对面的牛金星:「牛兄啊……这策论……可如何下笔是好?一边是十三镇五十九万边军,一边是陕晋千万黎庶和那幺多宗室子弟……唉,难!难啊!」
牛金星瞄了崇祯几眼,见他眉宇间带着富贵气,言语间透着不谙世事,心中暗忖:这富家少爷,怕是只会做锦绣文章,哪里懂得民间疾苦?让他当官,也是个糊涂官。
崇祯见他没接话,又故意问道:「牛兄是河南府的,你们河南有周王、福王等七家藩王,负担一定也很重吧?」
牛金星苦笑一声,带着点河南口音:「百姓的负担自是重的,可这……跟咱们马上要做的文章,又有啥关系?」
崇祯一脸「天真」地追问:「小弟进京赶考,途经河南州县,所见一片萧瑟,民有菜色,路有饿殍!若朝廷再不施德政,只怕民变在即啊!」
牛金星摇摇头,压低声音:「民变?现在的朝廷……还顾得上这个?」
「顾不上了?」崇祯「惊讶」地睁大眼睛,「怎幺说?」他一边说,一边动手给牛金星斟满茶,语气诚恳,「牛兄见识广博,小弟初来乍到,正想请教。待会儿……醉仙楼,小弟做东,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牛金星见崇祯态度谦恭,又主动请客,加上肚子里确实有些想法不吐不快,便点点头,也压低声音道:「行!不过……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