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只要朕有一口吃的,就绝不让守边的将士饿着!

「念。」天子吐出了一个字,听不出喜怒。

徐应元被那目光扫得心头发毛,慌忙上前拾起了奏匣,展开了黄绫密奏,尖着嗓子读了起来:「……臣王应豸万死启奏:蓟镇士卒因饷生变,聚众闹事,围逼抚院。总兵孙祖寿非但不遵宪令调兵弹压,反纵容首恶李长根等,更解私藏宝刀押与粮商换粮,假施恩惠,收买军心。乱卒得粮,气焰更炽,竟有狂徒当众叫嚣『不若投虏求生』!孙祖寿置若罔闻,其心难测!臣冒死截获军中密语,皆言『唯孙镇马首是瞻』……臣孤悬危城,力不能制,伏乞陛下速发关宁劲旅,剿抚并用,以安畿辅……」

这奏章字字诛心,把「纵容哗变」、「收买人心」的罪名扣得死死的,更点出「投虏」和「只知总兵不知朝廷」的骇人言论。殿内众臣神色各异,都屏息等着少年天子的裁决。

「好个『力不能制』!好个『其心难测』!」崇祯突然一声冷笑,打断了徐应元,目光锐利如刀,直射户部尚书郭允厚:「户部!朕问你,拨给蓟镇的补饷银子,发出去没有?」

郭允厚浑身一激灵,急忙出列,汗如雨下:「回……回陛下,太仓库存银昨日已按兵部勘合如数提出,共八万七千两,现封存于部库,正待兵部安排得力员弁及标营护军押送……」

「不必那幺麻烦了!」崇祯厉声截断,霍然起身,「兵部那套文书勘合、层层护卫,等你们走到蓟州,饿死的军士坟头都长草了!魏忠贤!」

「老奴在!」阴影中的九千岁几乎是扑跪在地,心头狂跳。

「带上东厂和锦衣卫得力的人手,立刻去户部库房,把那八万七千两现银,给朕点清楚了!再去内承运库,支取两万三千两,凑足十一万两,即刻装车!一应手续,朕事后补批!若有延误,朕唯你是问!」

「英国公张惟贤!成国公朱纯臣!」

「臣在!」两位勋贵心头巨震,抱拳出列。

「点齐你们府中能战的家丁、家将,全部披甲执锐!明日辰时,随朕御驾出正阳门,直奔蓟州!」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皇帝要亲赴险地?去那群饿红了眼的乱兵中间?还带着白花花的银子?!

崇祯迎着众人惊骇莫名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回荡在文华殿的梁柱之间:「哪有什幺哗变?哪有什幺投虏?都是让这十三个月的欠饷给逼的!王应豸此人,丧尽天良,竟想构陷忠良,调兵屠戮自己的士卒!孙祖寿押刀换粮,那是替朝廷稳住军心,是临危不乱的忠勇之臣!」

他目光扫过每一位重臣的脸,语气沉痛而坚决:「你们都给朕听清楚了!如今这大明,关外是磨刀霍霍、杀人不眨眼的建奴!咱们在这儿空谈什幺仁义道德有个屁用,若让守边的将士饿死了、寒心了,大门一开,建奴铁骑长驱直入,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千几万边军,而是百万千万的大明百姓!那才是真正的浩劫!如今,朝廷再难,赋税再重,也得先让守边的军队活着!吃饱了,拿稳了刀枪,才能挡住外面的强寇!边军活着,大明才能活着!朕去,就是要亲眼看看,朕的边军兄弟被逼到了什幺地步!朕去,就是要亲手把欠他们的饷银,先发到他们手里!让将士们知道……」

他袍袖一挥,声音如同洪钟,斩钉截铁:「往后,只要朕有一口吃的,就绝不让守边的将士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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