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胆大妄为的混账,是在报复方才皇上与他相互配合的团伙碰瓷。
然后二人就听鄢懋卿依旧低着头,继续低眉顺眼的道:
“在他们的守卫之下,皇宫行宫屡遭火患,甚至君父南巡行宫起火时,仓猝之间竟不知君父所在,尚需陆指挥使撞开门户,亲自冲进火海将君父救出。”
“前些日子一众宫女行刺宫变,听闻这些禁兵同样一无所知,竟还需要君父私藏短剑自保。”
“这些禁兵君父能用得,微臣不如君父心胸宽广,无论如何也用不安心。”
“你!你你!!!”
话至此处,朱厚熜太阳穴处的青筋已经高高隆起,突突跳个不停,面色赤红如血。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真金不怕火炼身,唯有实话最伤人!
鄢懋卿这些真到不能再真的话,听在朱厚熜耳中,无疑便是在揭他的短,字字句句都异常刺耳。
不论他此前伪装的多么性强势,表现的多么果刑戮,鄢懋卿提到的这些事情都是不争的事实,都令他不得不时时刻刻对每一个人保持戒备。
哪怕贵为天子。
他也是一个孤家寡人,一个连禁兵都无法完全掌握,一个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完全掌握的惊弓之鸟。
这些都事实,却是朱厚熜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的事实。
在这之前他早已做了许多努力,但却无一例外的都是在做一些无用功。
哪怕有时略有起色,也很快就又会回到当初的模样,甚至使得情况进一步恶化……
身为大明天子,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弱势、自己的无力、自己的弱小,尽管这是事实。
可是这个冒青烟的混账,竟敢当面揭他的短!
欺、欺天啦!!!
“……”
黄锦鬓角不受控制的渗出汗来。
他已经暗自做好了准备,绷紧肌肉保持着起跑时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一旦皇爷趔趄一下,他便立刻冲上去搀扶。
好在鄢懋卿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稍微将朱厚熜气了一下,便及时话锋一转,接着又道:
“君父恕罪,微臣此言皆出自肺腑,虽然逆耳,但皆是忠言。”
“微臣虽时常不能体察圣意,但心中没有一刻不惦记君父龙体。”
“尤其近日君父所行之事,又是彻查权贵侵占百姓利益,又是赋予微臣堪比西厂之特权,再加上大同之事早已打草惊蛇。”
“微臣虽知君父有励精图治之心,但有些事往往是事缓则圆,操之过急恐怕引来不测,令某些别有用心的逆贼铤而走险,反使君父身陷险境。”
“这些就算微臣不说,君父也一定心知肚明。”
“前几日的詹事府之围,今日又诬陷微臣私通白莲教,这些事情虽看似是攻讦微臣,但其实皆是针对君父。”
“微臣虽死不足惜,但君父千金之躯,干系国家兴亡,恳请君父务必小心防范,今后万事当先以龙体为重,不可再冲动行事啊君父!”
唉,大傻朱啊大傻朱。
你成天怪我矫制,你自己还不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自己说说,最近你做这些决定之前和我商量过半句么,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此前让我拉郭勋一把也就算了,忽然让我兼任西厂厂公也就算了,现在又要给我禁兵虎符,你是生怕我树敌不够多,活的太长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