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此前“士大夫”的芥蒂……
与院内同僚的生死相比,他们拎的清孰轻孰重,此刻也只能暂时搁置芥蒂,以同僚生死为重。
“……”
球再一次回到了王修德等一众绯袍高官脚下。
此前鄢懋卿已经用言语将他们架了起来,使他们陷入同样两难的道德困境。
倘若他们不挨廷杖,那便是为了一丝颜面,罔顾同僚性命的自私之人。
若是他们挨了廷杖,那便又等于向鄢懋卿服了软,自此打破了“刑不上大夫”的特权。
而如今赵贞吉等人的举动,尤其是那句“此杖非辱,实乃诸位上官之功勋”,无疑在将他们架的更高的同时,又给他们搭上了一副可以顺势而下的梯子。
今日他们“忍辱”挨了这记廷杖。
今后在朝中的名望必定可以再拔高一截,而鄢懋卿的名声也必将一臭到底,何尝不能达到此行的目的?
此时此刻,这个原本两难的问题,已经变得好选了许多……
“继续行刑!”
鄢懋卿并未迟疑,时间一到,脸色骤冷,挥手而下。
“且慢!”
王修德终于在这一刻喊出声来,怒视着鄢懋卿,脸上尽是屈辱之色,大声斥道,
“鄢懋卿,今日我等不是怕了你,而是你卑劣无耻,以同僚性命相挟,我等不忍同僚惨死,不得已而受之!”
“此杖非为尔降,乃为义而受,为同寅而承,为良知而担!”
“自今日之后,我等与你不共戴天!”
“来吧!”
说着话,王修德一撩绯袍,像此前那些五品以下官员一样伏在地上,却依旧不屈的梗着脖子。
“说好的,来吧!”
一众绯袍官员见状,亦是有样学样,全都撩起绯袍,一同伏在地上摆出这副不屈姿态。
“呵呵,那就打吧,谁求的谁来打。”
鄢懋卿却只勾起嘴角,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冲跪在地上哀求他们的赵贞吉等人努了努嘴。
他娘的,可真是人在官场,全靠演技!
瞧瞧这些个“士大夫”的演技,哪一个不比后世的那些小鲜肉精湛?
而且说起台词来还不用什么“ ”代替,临场发挥都能做到字句生动,感人肺腑,连编剧都直接省了。
不过嘛。
旁人还真未必敢对他们动手,只有赵贞吉这些实诚人敢,而且下起手来就算一定会留手,却也相对比较实在。
果然。
“卑职替院内的同僚叩谢诸位上官,得罪了。”
赵贞吉等人再次叩首感谢,纷纷起身拿起了廷杖,来到这些绯袍高官身旁。
“……”
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人见状,再次偷瞄了朱厚熜一眼。
皇上,事到如今你真决定不管了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虽然暂时看起来不会闹出人命了,但一旦这些绯袍高官挨了廷杖,事态恐怕只会更加严峻吧?
“……”
朱厚熜则暗自咬着牙,内心依旧翻涌。
如果说刚才他的心中只有挣扎,此刻却已经多出了一丝期待。
因为鄢懋卿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