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詹事府的人此刻出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
就是詹事府的小吏反应还算比较快,眼见情况不妙便赶紧闩上了大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必惊慌,他们这般作态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罢了,此事很快就会传到皇上那里,皇上知道之后自会处置,与我等又有何干?”
鄢懋卿却只是淡然一笑,气定神闲的道,
“再者说来,皇宫里又不能携带兵器,仅凭他们手中的笏板,只要我们不开门,他们这辈子也闯不进来。”
“午门血案”的事情鄢懋卿自然也知道。
那些文官将马顺群殴致死,起手用的就是笏板,然后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而他们之所以可以得逞的原因,也是因为土木堡质变之后,马顺作为送英宗前去瓦剌留学的宦官王振提拔起来的亲信,已经彻底失了人心,连随行的锦衣卫都不会帮他。
否则锦衣卫一旦拔刀相向,面对一群只有笏板的文官,只需十人出手将能将他们杀个落流水,还能让他们当堂将自己的上司活活打死?
“可是鄢部堂……”
太子冼马吕茂才弱弱的道,
“下官听闻皇上如今就在与詹事府只有两墙之隔的文华殿,正与三位阁老商议张太后的丧事。”
“那不是更好?皇上很快就会派人前来敕令他们离去。”
鄢懋卿依旧是笑,
“如果他们依旧执迷不悟的话,诸位可以参考一下十余年前发生的左顺门案,就等着锦衣卫前来拿人吧。”
“你们好好想想,他们因西厂……监国特权的事来詹事府府衙闹事,这打的是我们的脸么,这打的分明是皇上的屁股!”
“就算我们能忍,皇上也忍不了。”
“安心等着吧,皇上自会处置,还轮不到我们出手。”
他前几天就是这么想的,毕竟这特权是朱厚熜莫名其妙下诏给的,又不是他要来的。
而这些朝臣前来闹事,无非也就是想逼迫朱厚熜收回特权,别在他们头顶悬起这样一柄怪吓人的利剑。
因此这第一波,自然是朱厚熜首当其冲。
与他和詹事府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朝臣之所以选择詹事府,其实也不过就是因为今日朱厚熜正在文华殿与三位阁臣议事,一定可以听到罢了。
说起来,他们也是学精了。
跑来詹事府擂门哭嚎,的确比跑去左顺门擂门恸哭要强,至少明面上不是针对朱厚熜,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发生再发生一次“左顺门案”……慢着!
想到这里。
鄢懋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朱厚熜不会也这么想,然后顺势做甩手掌柜,对此事不闻不问吧?
以他对朱厚熜的了解,尤其是这个大傻朱这回强行将西厂特权塞给他,将他放在火上炙烤的尿性……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而且很大!
这算什么?
两方交战,战场却在我詹事府?!
耻辱!
勿忘国耻,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便又打乱了鄢懋卿的计划。
他现在才从黄锦那里要来了一处合适的庄园,还没有完成改造,正式开始奉旨沽名钓誉。
这种情况下一旦参与到与朝臣的争斗之中,这回必定要替朱厚熜将这口锅背结实,在朝野之中引来铺天盖地的骂名,那他的计划也将在还没开始的时候便胎死腹中。
也是因此。
这三天他才命詹事府官员、尤其是执事堂的官员暂时按兵不动,等他完成了计划之后,再名正言顺的行使特权。
只要这一步计划能够顺利推行下去。
以后詹事府再去办事,可就不一定是网罗罪名、排除异己、迫害忠良了,也可以是顺应民心、为民除害、惩奸除恶……
“……”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担忧,但鄢懋卿还是对朱厚熜怀有最后一丝希望。
寄希望于朱厚熜起码还是个人。
所以他决定还是先略作等待,至少再给朱厚熜半个时辰的反应时间,以此来确定朱厚熜对待此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