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夏言革职闲住之后,他虽然未能成功冲刺一波首辅资历。
但这些年下来其实也早已够本,为家中子嗣亲属在朝中谋了许多福荫,做到了后继有人,只要确保自己不犯大错,翟家自此便在朝堂中立住了脚。
而许赞和张璧两人才入阁数月,根本就什么都还没捞着。
若是让他们就这么像翟銮一样乞骸骨,他们可就真的亏大了,甚至连赴京的路费都还没补回来的呢……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呵,此前夏言入主内阁的时候,无论朕问什么事情,都至少可以从容应答。”
朱厚熜看了翟銮一眼,目光又扫过许赞和张璧二人,冷笑一声道,
“黄锦,如果朕未曾记错的话,夏言前些日子上疏请罪,这几日也快回京了吧?”
“回皇爷的话,五日之内应该便可抵达京城。”
黄锦躬身答道。
“……”
翟銮、许赞和张璧三人心头又是一颤。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夏言上疏请罪,不日便要回京……难道皇上这是欲命其起复,重新入阁,担任首辅?
说起来,夏言此前革职闲住,倒也的确没有太大的罪过,主要就是早朝迟到怠慢了皇上……只要低头认错能够获得皇上谅解,起复的确就是一句话的事,连流程都不用走。
最重要的是。
夏言是什么人他们也都清楚,一旦夏言回来,恐怕就真没他们什么事了!
皇上这是在直白的告诉他们:你们不办事,有的是人办?
这一刻。
翟銮更是默默为自己的明智点了个赞。
幸好他最近一段时间躺的够平,摆的够烂,没有掺和任何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事,也没着手清除夏言在朝中的门生,为自己出任内阁首辅奋力一搏。
否则这回夏言回来,恐怕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
然后却见朱厚熜又从龙案上拿起一封密报,“啪”的一声丢在了翟銮身前:
“翟阁老,好好看看这道奏疏,看过之后再乞骸骨不迟。”
“微臣遵旨……”
翟銮回过神来,疑惑的拿起那封密报,慢慢打开查看。
如此只一眼看过去,他的瞳孔便不受控制的紧缩起来,连同身子都变得僵硬。
只见这道奏疏上提到了他的两个儿子:翟汝俭和翟汝孝。
他这两个儿子此前一同科举,不仅在乡试中连续中举,还连续在会试中高中。
并且在会试的过程中,翟汝俭、翟汝孝和一个叫崔奇勋的人,还有一个叫焦清的人分在同一间考房。
巧合的是,崔奇勋是翟汝俭等人的老师,焦清与翟汝俭则是姻亲,并且一同在崔奇勋处学习,甚至几人都是被同一个人录取……
朱厚熜现在给他看这封密报。
不是摆明了在指责他利用职权科举舞弊,为自己的两个儿子谋取功名么?
这可不是小事,翟銮担任阁臣已逾十年,怎会不知道朱厚熜对待科举舞弊是什么态度!
可是再看一看这封密报的落款日期,则是在数月之前。
也就是说,皇上数月之前便已经得知了此事,却始终隐而不发,哪怕将夏言因早朝迟到革职闲住,也依旧将他留在内阁,已经是对他格外开恩。
否则,他这阁臣必定做不下去。
他这两个儿子,也必定将因牵扯科举舞弊之事,被革除功名,甚至是流放戍边。
如此一来,他这一生虽自问如履薄冰,但最终也还是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