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又瘫软倒下去,大着舌头:“我不知道我刨了多长时间,那些倒下来的矿渣,好像永远也刨不完一样,我指头都破了,有几个指甲盖也被掰掉,好疼啊……可矿洞里突然又掉下来一大堆矿渣……”
周景明翻身坐了起来,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关键是,就即使安慰,就以她这个醉态,能听得进去?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给自己点了支烟,默默地抽着。
“后来,人是被村里的叔伯找人刨出来的,刨了两天,早就已经僵了。
再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女人不下矿,说我是丧门星,他们见到我,像是见了鬼一样,都躲着我,避着我,连跟我以前玩的最好的那些人,也都不搭理我。
然后,就有混子,开始蹲墙角,翻院墙,我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都放着菜刀。
那天,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翻进院里藏着的,天刚黑,下了大雨,我刚把猪喂了,吃过饭正准备关门睡觉,有个人突然撞开门闯了进来……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哪怕我把刀提起来了,他还在朝着我过来,我就闭着眼睛,乱砍。
我砍,我乱砍……”
苏秀兰这次没有翻爬起来,估计也没力气,只是一双手,在啪啪啪地拍着身下的垫。
“我听到他惨叫,被我砍中了,我不知道砍到的是哪里,只是等屋子里安静的时候,看到从屋里到外面,一路洒着血……
我害怕被砍的那人是不是被我砍死了,或者没死,以后还会找上门来,我当天晚上就跑出来了,在外面藏了好几天……”
周景明看着她在那里哭闹,看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一直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简直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闹得不得了。
就连武阳、刘老头他们都来敲门,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周景明将房门打开,几人探头看了看,见是发酒疯,就又回去睡觉了。
只有刘老头叹了口气:“这闺女,也是可怜人啊!”
她这番折腾,毫无顾忌,旁边地窝子里住着的人,应该都能听得见。
周景明重新将门关上,坐到土灶边,又往里面多加了些木柴。
他知道,今天晚上没法安睡了。
他没有去制止苏秀兰,任凭他发疯,让她在这股酒力的催发下,尽情地宣泄着憋在心里的情绪。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地窝子里总算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周景明长长舒了口气,打着手电到床边看看,见她蜷缩成一团,似乎已经睡着。
他扯了被子,重新给她盖上,自己回到床位上躺着,终于可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