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货物,得他这个天上人亲自去买,才能买得到。
熊廷弼回到大明腹地,也引起了一些个小的争议,比如大明的火硝产量过剩,为此不得不进行限产,而熊廷强采买的物资里,就有火药,朝中就有大聪明,提出了在长崎建立火硝厂的想法。
大明限产火硝,舶来硝石在仓库里堆着也是堆着,不如直接转运到长崎,建立火硝厂,满足倭国内战需要,创造更多的利润。
熊廷弼直接痛骂了对方一顿,完全被赚钱之事蒙蔽了双眼,在长崎建立火硝厂,亏这贱儒想得出来!
质量上乘的火硝,整个世界就只有大明和西班牙有,这就是霸权的根本基石,限产是没有那幺多的需求,给敌人送火硝厂,就只为了更多的利润,简直是愚不可及!
熊廷弼以为他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反贼,但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就是一个典型的贱儒,有着读书人对战争所有的傲慢,同样还受到了朝中聚敛兴利的风力影响,才会出现这种逆天的言论和观点。
从海外回到大明的熊廷弼,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大明朝廷现在从上到下,都充斥着一种聚敛兴利的风气,这种风气固然是开海带来的,但熊大很快就发现,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天变减免田赋,一再减免,导致地方衙门的财用不足,地方衙司为了弄点银子维持衙司的运转,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出现了这种一切向钱看」的风力舆论。
七月二十七日,熊廷弼再次面圣的时候,面奏了他的担忧。
朝廷正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允许地方衙司凑建官厂,就是解决之法。
万历维新的根本,还是在改变旧生产关系,将百姓从土地的桎梏之中解救出来,而允许地方筹建官厂,也是类似的目的。
当然,对地方官厂,朝廷也会进行严密督查。
比如最近,申时行、高启愚、王家屏、侯于赵等四位阁臣,就联名上书,请求在六部之外,设立一个衙司,专门负责管理朝廷直管官厂和地方官厂,职责包括了政策、规划、财务、稽查贪腐、考成、监督等等。
而且这个衙司,要和都察院、六部平级,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官厂不会成为大明的国中之国。
而这个衙司,初步定名为了商部,对于商部的问题,朝廷还在讨论之中。
熊廷弼这才松了口气,大明没有自病不觉,沉浸在万历维新的旧日成就里,忽视这些问题。
对于这个新的衙司,商部这个名字,就争议极大。
比如很多朝臣们,就认为不应该叫做商部,而是应该叫做少府,毕竟秦汉时候,少府的职责就是公产管理监督,现成的章程可以照抄。
秦汉时候,少府卿有府丞六人,专门负责管理皇室财政和宫廷事务,掌管山海池泽之税及地方贡献,并且还在郡国设置的工官、服官等,负责手工业制作和各种物资的筹措。
到了大明,其实少府仍然有体现,比如南京织造局、杭州织造局,这些专门织造丝绸的地方,就是类似的体现。
少府卿是九卿之一,如果要新设一个衙司,不如直接重新设立少府。
这类的讨论还在进行之中,随着地方官厂的不断筹建,这个新的衙司设立是必然的,但是该如何成立,职责如何,归谁管,谁来管等等,都需要吵明白,吵清楚。
这不是稽税院、宝歧司、格物院、大学堂这类的衙司,只靠六部中的一部奉命行事就可以组建。
这可是掌控国家财权的大事,不得不慎重。
大明岁入六千五百万银,其中三千五百万银,来自于官厂的利润上缴,毫不客气的讲,大明官厂制,就是实际上的半壁江山,无论多幺慎重,都不为过。
而觉得应该叫少府的朝臣,意思也很明确,少府理当归皇帝直管,这半壁江山,不在皇帝手里攥着,无论在谁手里,皇帝都放心不下。
而坚持成立商部,把六部变成七部的,理由也很充分,什幺事儿都让陛下操劳,那还要臣子做什幺?陛下还不够辛苦吗?
对于少府还是商部的争论,还在持续,即便是确定、建成,也有可能随着职责的调整进行微调。
熊廷弼回到大明只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再次乘船离开,向着江户川而去,朱翊钧挽留了两次,熊廷弼都以大计未成,无颜回报圣眷为由,坚持离开。
皇帝对熊廷弼的溺爱,整个大明都能看得出来,甚至熊廷弼自己都疑惑,陛下为何会对自己这个放牛郎如此偏私,他以前就是个放牛郎,没什幺特殊的地方。
而熊廷弼希望自己的作为,对得起陛下这种偏私,所以他要把倭国消灭,来回报这份圣恩。
这个过程自然是曲折且漫长的,但他要坚持做下去。
朱翊钧亲自前往了观潮楼,送别了熊廷弼,直到从千里镜内看不到船帆,才放下了千里镜,摆驾回宫去了。
侯于赵在晏清宫恭候多时。
「陛下,臣惭愧。」侯于赵恭敬见礼之后,低声说道:「臣好像有点搞砸了,恳请陛下施以援手。」
「仔细说说。」朱翊钧立刻精神了起来说道:「究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