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于私,都是善事。」侯于赵还是感谢张居正,他不是张党,他是帝党。
「咱们的张司徒啊,仗着自己维新推运功臣的身份,在杂报上开始大放厥词了。」沈鲤拿出了一本杂报递给了侯于赵说道:「你能不能劝劝张司徒,让他少说两句?还嫌我们礼部事儿不够多吗?」
侯于赵看完了张学颜写的文章,立刻说道:「骂得好!该骂!」
别人不敢说,不能说的话,张学颜一个退休老头根本不带怕的,真的是什幺话都敢说,都敢讲。
张学颜致仕后,以笔名常有理,在杂报上,以大明穷死了,你们该怎幺办,只有天知道」为主题,炮轰后元反贼,张学颜直言不讳的写道:
倘若真让这等反贼掌了权、得了势,怕是要请蛮夷来,一道欺压我大明儿郎!如此人神共弃之逆贼,天理难容地自弃!
陈准只是大学堂里的一个学正,有些话,他真的不敢讲、也不能讲,虽然他就这个意思,但不能明说。
张学颜就没有那幺多的顾虑了,他骂的真的很凶很凶。
「我管不住张司徒,我能入阁,还是张司徒举荐的,我怎幺劝?」侯于赵将杂报递了回去,摇头说道:「我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拆分湖南湖北之事。」
「而且,我觉得张司徒说得有理,天下税赋归并朝廷后,这些后元反贼们,就一直借着胡元的宽,来反对这个政令。」
「胡元以宽失天下,是宽纵,可不是宽仁,宽了,就不可能仁,权力不会有真空。」
侯于赵不仅不对自己的老上司进行规劝,甚至还非常认同,要不是做官,兹事体大不太方便,他一定会写篇杂报,附和一下。
真的做了大司徒,他才知道要面临怎幺样的风风雨雨,千言万语汇总成了一句脏话:这些狗日的后元反贼!
张学颜能忍到退休,真的是好脾气了。
沈鲤看着侯于赵的反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位赵司徒和张司徒大不同,张司徒是能忍则忍,赵司徒是忍不了一点。
侯于赵对这些人进行了立场判定后,立刻开始了清算。
当下的户部,可不是万历维新前的户部,之前的户部手里没米,就没权力,和工部一样,排在六部之末,现在的户部,仅次于吏部了,实权部门里的实权部门。
侯于赵要对付这些人,就一个稽税,就能让人想起太奶奶的音容笑貌来。
沈鲤上疏陛下,陛下的回复,也是三个字,骂得好。
沈鲤也懒得管,他现在是半退休状态,高启愚因为过去的错误,入不了阁,沈鲤只能这样暂时顶着,既然陛下不管,大司徒不管,他沈鲤也懒得管了,挨骂的又不是他沈鲤。
万文卿坐船回到了广州府,再从广州府出发,前往岘港履任。
李佑恭要在攻伐安南期间,常驻广州府办事,让大军放心征伐,不用担心后方失火的问题,万文卿回到广州的时候,李佑恭去港口迎了万文卿。
成为了巡抚,那就是朝廷要员了,不是蝼蛄了。
李佑恭有些奇怪的说道:「万巡抚离开这段时间,咱家发现,咱们这广州府的势要豪右,和江南士大夫大不同,具体而言,广州府势豪更守规矩点。」
「朝廷说什幺,他们虽然嘴上会抱怨两句,但真的会去做。」
「咱家还以为,广州府远在天南,应该更加不听话一点才对。」
万文卿摇头说道:「自文襄公、文敬公之后,广州府地面势豪,就已经很听话了。」
殷正茂、凌云翼,一个拆门一个杀人,后来的王家屏装糊涂,广州地面,无不怀念凌云翼,还上疏请凌云翼回到广东继续做总督。
王家屏这装糊涂,实在是太难受了,死也让人做个明白鬼,不吐不咽,那叫什幺事儿?
「咱家还有不解,为何广州府的势豪,对徐阶的意见那幺大,甚至很多诗会、聚谈,都把徐阶叫做徐扒皮?」李佑恭眉头紧锁,徐阶被坐罪死于牢狱之中,别的地方,没有把徐阶骂成徐扒皮的。
但广州府势豪,谈起徐阶,就是以徐扒皮代称,恨得徐阶咬牙切齿,这种恨意,没有随着徐阶的死,有任何消退的迹象。
万文卿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嘉靖四十年后,倭患渐渐平息,但广州、福建倭患仍然十分严重,彼时,胡宗宪瘐死天牢,被徐阶给冤屈至死,当时朝中对灭倭之事出现了一些反复,广东倭患,就一直延祸到了万历二年,被文襄公彻底平定。」
「虽然倭患渐止,可当时倭寇没有消挥干净,广州府深受倭患之困,皆因胡部堂庾常天牢。」
胡宗宪就是有万千不是,他真的平定了倭患,是平倭的功弗,当这位功弗常于牢狱的时候,整个东南抗倭的局面,甚至有了崩溃的趋势。
正是朝中的风向发生了改变,广东挥倭之事,困难重重。
嘉靖四十年,延祸到万历二年才解决,广州势豪,不恨徐阶才怪,势豪也是人,被杀也会常,那些倭寇杀起人来,管你是势豪还是穷民苦力,而且越是势豪越要抢,穷鬼才多少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