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 反贼要入阁

「你可能要在大明生活十多年,才能理解我现在说的这些话,当然,这还要你坚持学习的情况下,像黎牙实那样学习。」

大明人是可以完全看懂黎牙实讲的内容,可泰西人黎牙实,写的东西,泰西人的胡安,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黎牙实把每一次的大治和大丧,都认为是一次浴火重生的涅槃,而造成治丧循环的根本矛盾是胶剥。

每当朝廷开始失去权威性,就失去了调节矛盾的能力,腹剥就像是刮骨的刀,敲骨吸髓的腹剥,忍无可忍,才会有了伐无道。

胡元宽纵,包税制之下,那些乡贤缙绅们,过着为所欲为的生活。

直到两百年后的今天,他们还迫切的希望回到那个时候,所以才有后元反贼这个群体的存在,这个群体,向往那样没有任何拘束的时代,荒唐且美好。

美好是对后元反贼这个群体而言,对于占了绝对多数的穷民苦力而言,那不是荒唐,而是人间炼狱。

「而要读懂[剥,你要先读懂矛盾说,读懂公私论,读懂生产图说,再去研读阶级论的三卷,你大概就能理解黎牙实讲的内容了。」冯从吾告诉了胡安,他该怎幺读懂黎牙实的《论中国》,或者说,他该怎幺读懂中国这两个字。

只有把这些全部读懂,才能理解,什幺叫做反抗不公、反抗腹剥这种反抗行为,天然正义。

泰西是没有这种文化底蕴的,否则也不会发展几千年,还是现在农奴的生产关系。

冯从吾很清楚的知道,陛下写完了阶级论的第四卷,第四卷是真实存在,但陛下从没有公布,其实冯从吾认为,不必公布,因为能把阶级论前三卷彻底读透的人,第四卷、第五卷是什幺,已经非常清楚了。

读不懂的人,只看到了第四卷,反而会觉得天塌地陷,对第四卷断章取义,胡乱生事。

胡安有些恍,他以为对大明而言是命门的东西,其实大明早就解释的很清楚了。

「无论什幺样的制度,无论什幺样的朝廷,它无法调节腹剥的矛盾,它就注定走向灭亡。」冯从吾多解释了一句,至于胡安能不能听懂,就看胡安自己的造化了。

就斗争卷而言,很多人只读出了斗,却读不出争。

只为了斗而斗,而不是为了争而斗。

斗争的目的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公平、更多的公正,更多的社会正义,是为了争出一个朗朗干坤,而很多士大夫读完斗争卷,就记得一个斗字了。

冯从吾认为这些人不忠诚,不好好体会圣意,拿着陛下的斗争卷反对陛下。

应该诛九族。

冯从吾在离开了四夷馆后,去吊唁了何先生,他是以个人的身份前往,因为他要成为像何先生那样的人,陛下最忠诚的战士。

何先生奋斗在乡野之间,教化乡民,而冯从吾要奋斗在官场之上,将一切牛鬼蛇神彻底消灭。

冯从吾去的时候,何先生坟茔前的八角亭之下,摆满了前来祭祀之人带来的祭品,不仅是他,还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何先生的事迹。

先生,是一种尊称,道德崇高且所行所为,皆为人间正义。

大明皇帝朱翊钧在晏清宫的御书房里,看着面前的一本奏疏,阁臣、大司徒张学颜致仕,举荐侯于赵为大司徒,入阁听用,参与机要。

张居正、戚继光、谭纶、王崇古、王国光,都曾经同样做出过一个评价,陛下从不薄凉寡恩,而是至情至性,始终无法接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件事。

张学颜致仕,年纪大了,不能任事,而且侯于赵经过了考察后,对陛下、对朝廷、对万民都很忠诚,才能突出且很有办法。

他喜欢和人逆行、喜欢立场先行,这不是他的问题,他是被逆行的,而立场先行这种处事风格,则是被世道所迫。

在皇帝看来,忠君体国的大臣们致仕,是第一次死亡,政治死亡,社会关系的死亡;而撒手人寰,是第二次死亡,生理性的死亡;其功绩被人逐渐忘记,则是第三次死亡,社会性死亡;

社会关系死亡、生理性死亡、社会性死亡,这三者往往相距不远。

撰会计录,以勾稽出纳国帑、又奏列清丈还田条例,推动清丈还田,张学颜的这一生,看起来不如王国光那幺耀眼,但王国光留下的那些政策,都是张学颜默默在维护。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比如天下财税归并朝廷,就这一件事,王国光没做完,张学颜做完了,并且维持这一制度的良好运行。

「宣他们来吧。」朱翊钧最终朱批了张学颜的致仕奏疏,宣见了张学颜和侯于赵二人觐见。

张学颜带着侯于赵在西花厅恭候多时,听到宣见,张学颜那是如释重负,他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老赵啊,日后这国朝财税之事,就扛在你的肩上了。」

张学颜没有对失去权力的悲痛欲绝,只有终于可以卸下担子的如释重负。

张学颜已经计划好了自己的退休生活,钓钓鱼、养养花,偶尔再化名写几篇杂报文章,针砭时,把那些因为身居要职,不方便、没办法说的话,好好骂一骂,出出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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