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没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朱翊钧想到之前拔智齿的炎症风暴,他的身体的确足够强壮。

庞宪忍不住说道:“臣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爱惜身体,陛下今年已经三十二岁,身体健朗,但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生病了就该休养。”

陛下要是崩了,万历维新这些成果,能保留多少都难说,庞宪的话已经很直接了,王者无私,陛下的身体不单纯是自己的身体,更是江山社稷,真的不能再这样不遵从医嘱,由着性子胡来了。

陛下也不年轻了,三十二岁了。

“大医官教训的对,朕一定谨遵医嘱,这闹得天下不宁,是朕的错,没有下次了。”朱翊钧笑着说道:“待会儿走的时候,一人领一件绒毳,万望大医官继续护朕周全。”

“臣谢陛下隆恩。”二人再拜谢恩。

绒毳,多选鹅之细毛,夹以布帛,鹅腹细绒为上佳,纵横交错针脚以封。

就是羽绒服和羽绒被,大明对羽绒的开发正在逐渐变得成熟,鹅、鸭、渡渡鸟,其中以渡渡鸟的绒毛产量最高,品质最好。

朱翊钧的皇庄里有个渡渡鸟圈,已经有二十二万只各色家禽,用封闭棚,轮换养殖,仅仅这一个鸟圈,每年能给内帑赚三万两银子,还能维持近百名百姓的生计。

朱翊钧也常拿里面的精品,进行恩赏。

这东西还是贵,走不进千家万户,一般也只有乡贤缙绅之上,才能穿得起这东西。

随着养殖规模的不断扩大,民间家禽养殖坊和养殖技术的普及,成本会逐渐降低,如果连百姓都买得起,那万历盛世,就当之无愧了。

衣食住行,就是百姓的生计,就是国朝大事。

朱翊钧送走了二位大医官,手里拿着一本奏疏,这本奏疏是五品格物博士林辅成和李贽写的,内容一共有七条,他们二人用了足足五年的时间,对各大朝廷直管官厂进行了调研走访。

相比较官厂成立之前,匠人们的生活,发生了何等变化。

其一,匠人们生育热情很高,普遍在五胎到七胎之间,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自然是住坐工匠的劳动报酬,能够养得起这么多孩子,而且官厂还有完善的育弘班、蒙学堂、中学堂和匠人学堂,孩子从三岁开始就可以进育弘班了。

其二,匠人的劳动报酬有了极大的增长,收入构成包括了劳动报酬、开工银、身股制分红,尤其是身股制分红,从万历维新之前匠人年俸只有六银,到现在的二十二银,劳有所得得到了贯彻。

其三,匠人私募役以替现象,在凌云翼对文成公人情过重纠错之后,得到了极大的改变,在之前有大量的匠人雇佣厂外学徒,代替自己在官厂上工,而自己在官厂外再谋差事。

这种现象得到了极大的遏制,让匠人的生产热情,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其四,住坐工匠积极参与到了政治之中,匠人子弟参加科举,秀才、举人和进士的比例都在快速上升,今年的乡试之中,顺天府的举人,住坐工匠出身的举人已经超过了两成,这是一个可喜的成绩,但同样,在没有官厂或者官厂初建的地方,匠人出身举人,比例仍然不高。

其五,住坐工匠的主要诉求,仍然集中在增强官厂治安、增加劳动报酬、增加休息时间等三个地方,尤其是治安,针对住坐工匠的赌坊和邪祟,层出不穷,增强官厂法例办的退役军兵人数,可以让官厂治安变得更好。

住坐工匠上十二天工,休息一天,这个时间真的是太长了,而且一天最起码要做工六个时辰,住坐工匠的活儿十分的繁重,但匠人们又担忧休息导致报酬降低,对这个诉求,也比较矛盾。

其六,大明的部分匠人,陆陆续续到了年老体衰,部分匠人对于老退的担忧情绪,非常的浓重。

其七,大明住坐工匠工伤抚恤政策,得到了完全的落实,相应的,匠人们对越来越厚重的《官厂法例》,感觉到了不满,这些安全生产条例,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厂里要求极严,只能照办。

“这个有意思。”朱翊钧看完了二人厚重的奏疏。

为了防止匠人喝酒,匠人上工前,都要走独木桥,就是一根三寸宽的九折独木桥,走不过去掉了下来,就会有惩罚,不允许这半天上工,这少上半天工,就少赚半天的钱。

一些个匠人真的管不住自己,中午短暂休息,也要偷偷喝点。

而且赌坊也很普遍,官厂周围,都是各种小赌坊,法例办抓都抓不完,后来官厂搞了个吊门的惩罚,就是谁去赌了,就会把谁挂在大门上挂一天,效果极好,挂吊,倒是不疼,吊的是个坐篮。

但坐在上面,接受来自匠人们的指指点点,就过分羞耻了。

官厂不允许肉刑处罚,但对于一些屡教不改的工匠,官厂不是毫无办法。

对于老退的问题,其实工部也给出了办法,住坐工匠是匠籍,可以举荐儿子入厂,可是如果儿子不成器,有人举荐的情况下,仍然过不了遴选,那也不能怪官厂无情了。

至于其他的办法,有点太贵了,朝廷眼下,还负担不起。

朱翊钧对这本奏疏里,匠人比较关切的问题,进行了朱批,比如休息时间,从十二天休一天,改为了六天休一天,而一天工作时间从六个时辰,降低到了五个时辰,上那么长时间的工,没用,因为人是活物,会劳累,劳累工作效率就会降低。

这里面很多制度,都是草创时候确定的,那时候,官厂一无所有,连匠人都没多少,自然要如此的繁重,官厂发展了这么多年,的确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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