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惊更忧虑的是,官家若是借题发挥,把这件事的责任扣在政事堂头上,或者直接扣在他本人头上,那幺整个政事堂将会经历一番残酷的清洗。
章暗暗咬牙,石仲先这个混帐,到底是被谁逼着自尽的,你们藏在背后见不得人,黑锅却让政事堂背了。
这件事发生后,官家肯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政事堂的宰相们,毕竟他们位高权重,而且也都反对方田均税。
「好得很!户部侍郎石仲先,喷喷,忠臣啊!今上昏庸,刚自用,忠臣苦谏无果,遂愤然撞宫门自尽—
「这个石仲先,果真做到了『文死谏,武死战」,千古第一忠臣非他莫属,朕都恨不得给他立一块碑,竖在延福宫门外,以褒扬他的一番赤胆忠心。」
赵孝骞冷笑着说出这番话,在座的宰相们心中一惊,纷纷站起来躬身,异口同声道:「官家息怒。」
这番话看似自贬,实则字字如针。
「子厚先生,朕看起来就这幺的不通情理吗?这个石仲先,他甚至都没有当面跟朕说过他的主张,然后,莫名其妙一头撞死了—-哈哈,最后他成了苦谏无果的忠臣!」
章惊努力平复着心头的惊惶,垂头道:「官家,臣以为,此事背后或有蹊跷,没有表面上那幺简单,臣建议三法司和皇城司严查,必须让真相水落石出。」
赵孝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章惊话里的意思他听懂了。
章惊是在自辨,他要努力打消赵孝骞心中对他的怀疑,他主动要求三法司和皇城司严查,就是为了撇清关系,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从头到尾没有参与此事。
「查,当然是要查的,想当忠臣,想留下千古美名,没那幺简单,不是一头撞死就算忠臣了,
朝廷要盖棺定论,就必须查清前因后果,查他的生平得失,查家产,查官声———"
赵孝骞冷笑数声,环视堂内众人,缓缓道:「谁若还想当忠臣,最好活着的时候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不然朝廷查出来一些腌赞事后,不仅人白死了,还会遗臭万年,这买卖可不划算。」
说着赵孝骞起身,拂袖离开了政事堂。
章和宰相们躬身目送赵孝骞离去后,这才直起身子,然后面面相,所有人的表情都透着几分焦虑和愤然。
「真是祸从天降啊!这个石仲先,他死了不要紧,却祸害了整个朝堂,看官家的意思,约莫在怀疑是我们政事堂背后指使的?」尚书左丞蔡卡苦笑道。
中书侍郎苏辙抒须淡定地道:「老夫虽说也反对方田均税法,但不至于出如此下作的招术,清者自清,反正老夫全不知情,问心无愧。」
政事堂内,宰相们议论纷纷,众人的表情有的不满,有的焦虑,但大家并不心虚,显然今日石仲先自尽的事,与众人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