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出色的谍子,他从来不会刻意去打探情报消息。
他只会与对方交心,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把情报消息主动吐露出来。
毕竟兄长的“南鲁论断”,那可万金不换的良言。
可就是这个万金不换的良言,他都能时不时地掏出一点来,细细地与吕壹说起。
交个心不过份吧?
酒过三巡,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吕壹果然放下酒杯,长叹一声。
然后将与岑昏的密谈,特别是孙权有意废立太子、改立潘夫人所生幼子孙亮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末了,他带着几分后怕和庆幸说道:
“多亏先生此前提醒,某才着意维护与潘妃一系的关系,今日得知此讯,方能心中稍安。只是,先生,下一步该如何走,不知先生可还有高见?”
糜十一郎夹起一片羊肉,在翻滚的汤中轻轻涮着,并不急于回答。
待羊肉变色,夹起放入盘中,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吕中书,陛下欲立幼主,对你,对校事府而言,福祸相依,绝非高枕无忧啊。”
“着哇!”吕壹连忙举杯敬糜十一郎:
“某虽说无甚学问,但也深知但有涉及这大宝之事,但有不慎,举族而灭,不过是旦夕之间,故而这才特意前来请教先生,某下一步当如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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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十一郎把羊肉放入嘴里吃完咽下,这才开口道:
“幼主冲龄,必有权臣相辅。潘夫人乃罪宦之后,外无可用亲族,内无可恃心腹,届时孤儿寡母,悬于权臣股掌之上,还能倚仗谁?”
对着吕壹伸掌示意,缓缓说道:
“可不正是吕中书这等‘理财’、‘通外’、且有旧谊的‘能臣’?此可谓福也。”
吕壹闻言,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糜十一郎却是收回手,话锋随即一转:
“然,祸亦在此!正因幼主可欺,届时觊觎辅政信臣之位的,岂止吕中书一人?”
“朝堂诸公,皆视吕中书为幸进之臣,又岂会容忍你独揽财权,把持新君?届时,你便是众矢之的!”
吕壹脸色微微一白,温酒化成了冷汗:“这……如之奈何?”
看到吕壹这个模样,糜十一郎突然连连拍着案桌大笑起来:
“某不过是戏言耳,吕中书何以在身在局中而不自知耶?”
吕壹这才松了一口气,略有埋怨道:
“先生,事于我而言,急矣!你就莫要再相戏于我。”
糜十一郎笑毕,这才开始为吕壹分析:
“校事府被诸臣所怨,为何吴主恍若未闻,一力护之?只因校事府能充盈府库,令吴主乃至宫中用度不缺。”
身体前倾,语气温和:
“若是新君登基,吕中书只需让新帝,让潘夫人,乃至让将来的辅政诸公明白一件事:国库内府,宫廷用度,离不开校事府,离不开吕中书。”
“有人要动你,那就是断了后宫的钱流,得罪了所有内侍宠妃,乃至就连府库都要受到影响。吕中书,届时,你还需要担心吗?”
但凡心思转得快,听到这个话,说不得已经恍然大悟。
但吕壹听到糜十一郎这个话,只觉得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所以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某读书太少,太过愚钝,还请先生莫要嫌弃,能否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
糜十一郎脸上也无半点不耐之色:
“吕公可还记得校事府设立之初,本职是什么?”
你问校事府中书,校事府是干什么的?
当真不是在开玩笑吗?
“吾岂会不知?乃是典校诸官府及州郡文书……”
话未说完,吕壹自己就怔住了。
糜十一郎悠悠地接下去问道:“但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