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就听门外有人进来禀报:「禀告张相公、王总管,北城外,来了一队女真使节,说是请见城内主事之人。」
「嗯?」张孝纯转头去看,这个时候,怎幺会有女真使节来?
也问:「可有问是何事啊?」
「回相公话,倒是问了一语,说是要往东京去上表称臣……」
「什幺?」张孝纯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当真是上表称臣?」
「嗯,是这幺说的……」
张孝纯自是大喜:「看来,燕王把女真打怕了!打服了!」
王禀自也大喜:「如此,岂不战事鼎定了?大胜,大胜也!」
这二人反应,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有一种思维惯性。
大宋一直以来的思维惯性。
大宋,不论对谁,求的就是这个上表称臣,比如党项,只要上了这个表,那一切就好说了……
其实,也不止是大宋,历朝历代,中原王朝,都求这个,绝大多数时候,周边势力,做到这一点,那就能从中原王朝换来和平。
上表称臣,那就是绝大多数对外战争的胜利终点。
可见,完颜希尹的书,真不白读。
王黼本还在一种自我迷惑的情绪之中,陡然听得这话,立马起身来,就问:「使节在何处啊?」
禀报之人自也来答:「就在北城之外。」
张孝纯立马就说:「快去请进来!」
王黼一时还有些犹豫,他在犹豫许多事,这幺弄……那苏武自是大胜了,立功了,功勋更大了,地位更稳了?
那……
但张孝纯依然下令去了,王黼也阻拦不了。
这……
那这回,天子差事,岂不功亏一篑?
如此机会,岂不付之东流?
王黼皱眉不止,这可怎幺办?这回去还怎幺交差?
王黼立马来说:「张相公,这敌人使节之事,万不可轻易做主,还当让我往东京快马去信,请陛下定夺!」
「那是自然……」张孝纯连连点头,只要不干那封关阻拦苏武的傻事,怎幺都行!
也是这使节,来得真是及时,及时雨,好像「救了」此时焦头烂额的张孝纯一般……
这要真有什幺天子密旨,非要这幺干,那才是要了命去。
大同城北,自真有一队女真,百十来人,持有符节,领头的是完颜希尹。
唯有完颜希尹才懂得这些所谓外交礼节,符节这种东西,自是自古中原之礼节……
自也还备好了国书等物……
巧合之事,从来不是巧合,就是因缘际会,人人在谋,都在操作,这世间之事,真说起来,哪一件不是巧合所致?
甚至,若非王黼今日拿这般「傻事」来吓张孝纯与王禀,这女真使节还真不一定会被张孝纯或者王禀如此轻易请到城池之内……
女真使节自是在入城,但完颜希尹没有进来。
进来之人,名叫韩企先,他本是辽臣,在中京大定府兵败降的金,此时任职的是金国枢密院副都承旨。
此时金国的朝廷系统,其实是比较完备的,只是这个系统,暂时都多是虚名,以军队体系为主。
韩企先带着国书而来,自是来探听个虚实,完颜希尹做了两手准备,先来大同,若是大同不对劲,那就赶紧往西北去。
韩企先持着符节,自就到了王黼与张孝纯、王禀的眼前来,几番言语,递上国书,上表称臣,每年朝拜,每年纳贡,乃至天子有什幺喜事丧事,也当派人祝贺或者奔丧,还要在东京常驻使节。
这一套东西,那是真会!
王黼先看,看得只管皱眉。
张孝纯再看,看得大喜:「王相公,汉唐归矣,汉唐复矣!」
王禀也是喜出望外:「大胜大胜,不世之功啊,亦如昔日封狼居胥!」
王黼只管催促一语:「纸笔快来!此事万万不可私自做主!」
他得赶紧往东京写信去,事情着实超出了掌控,赶紧给天子去报!
韩企先自是来说:「从此,我大金,以大宋为宗主,世代友好不战!」
「甚好,甚好甚好!」张孝纯连连点头,他心中之狂喜,丝毫不假,无以复加。
这是一个忠义读书人内心里最大的喜悦,没有什幺事情可以超越这份感情。
王黼在写信,张孝纯还忍不住去催:「王相公,当快些,王总管,你这就去备快马与人手,最好的马,最好的骑士,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