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世远便接一句:「圣公,此番若是能活着,许还有天命!」
方腊低头看向祖世远,眼神里皆是复杂,是犹豫,是彷徨……
却听身后已然听得有那汉子粗嗓在喊:「方腊近了,方腊定就在眼前了!」
祖世远转头去看,那汉子巨大非常,在官军人群之中,格外显眼,手中大朴刀早已卷成了大铁条,奋勇不止,冲杀极快,就在身后四五十步了。
那是京东两路兵马都总管苏武麾下第一骁勇,东平武松!
此时武松,早已发现了方腊,那赭黄袍已然过于显眼,近前了,哪里还能看不到?
「圣公,再不降,当真死于乱兵加身,一切皆休,万事皆休矣……」祖世远也怕,也担忧,担忧自己也死于乱兵加身。
他还有大好前程,还要去见天子驾前,他已然是大宋忠义之士,岂能如此死于乱兵加身?
「降……」方腊转头去看,四处去看,口中话语像是呢喃,连连在说:「降……降啊……」
便是呢喃几语,方腊又暴跳如雷:「方杰,朕死也不放过!」
祖世远却是立马凑近:「圣公你说什幺?是不是降了啊?」
就看方腊手中利剑,忽然垂落,双手无力垂在身躯两边,人也佝偻弯腰,头也在低,轻声一语来:「降吧……」
祖世远立马站直大呼:「圣公有令,投降投降,快,快跪下,都快跪下!」
祖世远急不可待,甚至下意识里伸手去拉左右之人跪地,人群最中心,周边众人,都来看圣公,看圣公躬身低头……
还听祖世远再次呼喊:「圣公有令,都降了吧……」
只看祖世远左边拉一个跪地,右边拉一个跪地,再看左右,立马也是跪得一圈去。
跪地之人,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在「倒」,由内而外,一圈一圈在扩散。
其实,三四千之众,此时早已损失过半。
不得片刻,就看得中心区域,跪满了一片。
武松人高马大,已然瞧见,便是大喊:「罢了罢了,不必冲杀,贼人降了!」
却是眼前之贼,还站着呢,军汉们自还有惯性,向前去冲杀。
武松更是大喊:「罢了罢了……」
因为眼看着那跪地之势,就要扩散过来了。
石秀也喊:「罢手罢手……」
随后营指挥使,都头也在喊罢手,大小都头,便跟着也喊罢手,也是扩散而开。
这边,惯性终于要止住了,只看那跪地之人扩散过来,已然眼前皆是跪地一片。
只有那中心之处,有一人持剑在手,佝偻在站。
武松嘿嘿一笑:「那是方腊!」
却看另外一边,苏武在高头大马上,早已看到了中心在跪,已然下令神臂弩不再去射。
只待满眼皆是跪地,这边厮杀慢慢也止,倒也有那倒霉的,在军汉惯性之下,跪地瞬间也还丢了命去……
慢慢,全场皆止。
苏武驱马向前,范云在前开路:「让一让,将军来了!」
众多军汉转头来看将军,一个个嘿嘿在笑。
苏武也左右点头致意,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来,让苏武打马进去。
方腊,也就越发近了,苏武到得最头前,端坐马上,把那方腊上下一打量,看不到人脸,便是把马鞭擡手一指:「着他近前来!」
其实还有四五十步远,范云在旁就呼喊:「说你呢,那个人,过来!」
方腊微微擡头,自也去看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骑士苏武。
苏武被众多骑士簇拥在前,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苏武,每个军汉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笑容,笑容之中,是那眼神里的热切,那是崇敬,是崇拜。
范云怒目还再喊:「我家将军叫你过来!再不来,射杀了你去!」
祖世远,本也跪地,此时连忙起身,扶了一下方腊,说道:「圣公,无妨无妨,卧薪尝胆又如何!」
方腊甩了甩手臂,示意不要祖世远来扶,再把手中利剑插入泥土,擡头,挺了挺胸膛,在人群中往前来走。
范云嘿嘿一笑,与苏武来说:「将军,那厮来了,还穿个了赭黄袍呢!」
苏武点了点头,伸手去拍了拍坐骑的脖颈,示意坐骑安静不动。
踏雪乌骓马自是通人性,立马站定不动。
范云再去呼喊:「直娘贼,快些走,还教我家将军慢慢等你不成?」
方腊脚步并不加快,竟是还要保持某种天子的威严与风范。
倒也不远,终也是不得多久就走到了苏武近前,那方腊擡头再看,开口一语:「将军年轻!」
倒也不知此语是何意……是出于一种什幺心态……
苏武不笑不怒,上下一瞧方腊,倒真是个好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还真有几分宝相端庄的味道,再加上发髻胡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此时双手一负,站定当场……
再加一身镂金平天冠,赭黄衮龙袍,龙纹碧玉带……
似见故人,故人名叫赵佶。
苏武擡手一指:「脱了去!」
方腊面色一愣,就看范云翻身下马,左右还有几个军汉立马围过去,一把就把方腊摁压在地。
那方腊下意识里还想反抗一二,却是几个粗鲁军汉摁压在身,哪里有反抗的余地,刚才那风范威势,哪里还有?自是荡然无存。
三两下去,赭黄衮龙袍已然拿在范云左手,镂金平天冠在范云右手,那条龙纹碧玉带搭在范云肩膀。
范云还提起两手与苏武献宝:「将军,还别说,这贼厮穿得还挺好看!」
苏武点着头:「再把这厮提起来!」
再提起来,方腊自就不一样了,拔了毛的公鸡,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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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