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写艳,
实则空灵,
对应前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犹如水墨丹青,留白处尽是千古文士风流。
雅阁内,五六位进士们,围坐在周敦实老翰林一旁品诗,满室茶香氤氲。
「妙哉!老大人所评正是!」
一位青衫进士击节赞叹,「二十四桥之景,以明月为衬、玉人为魂,不施脂粉而风流天成,正合司空图『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之妙境。」
「更妙在『玉人吹箫'四字。」
另一位紫袍进士轻抚茶盏,目光灼灼,「香艳处不失仙逸,虚实相生,此等笔力,当为千古绝唱!」
座中最年长的进士指尖沾茶,案上书迹:「咏二十四桥者不下百篇。然此诗《寄扬州二十四桥》一出,怕是在无人能超越!」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当为二十四桥诗题之绝响诗成之日即达府。
恐怕用不了多久,传遍江南十府之日,便可鸣州!」
秦淮画舫内,江南十府文士尽皆失语。
江行舟案前《寄扬州二十四桥》墨迹未干,满座才子却已神色震撼,魂游天外。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一句诗竟然能,将『香艳、仙逸、空灵、烟火气』同时揉为一体,他这是如何做到,这等神来之笔?!」
不知是谁喃喃念出,声音发颤。
「要知道,诗词一旦香艳,必然庸俗不堪入目!
诗词一旦仙逸空灵,必然脱离人间烟火,顿生虚无缥缈之感!
可江兄,偏偏用『二十四桥明月夜』和『玉人何处教吹箫』,将人间仙境与人间烟火,两者完美的糅合唯一!.此句实乃空前绝后也!」
「达府!」
「又是一篇达府之作!」
画舫内,席间文士们一片哗然。
「虽比不得前篇《枫桥夜泊》诗成[鸣州],但这一篇诗成[达府],依然是冠绝江南十府秀才!」
扬州府的文士们相顾失色。
画舫中三百士子,也只有祝贺知那篇[出县]之作,已经算得上是鹤立鸡群.可依然差江行舟这篇《寄扬州二十四桥》太远。
寒山寺的钟声犹在耳畔,二十四桥的月色又成绝响。江南文坛,自此少了两处可题咏的胜地。
「江兄,你将扬州府瘦西湖的『二十四桥』的天地造化写完了,教我们以后如何落笔?」
祝贺知悲恸失声,手中诗笺簌簌作响,忽将宣纸揉作一团掷入河中。
墨迹未干的诗稿在秦淮波光里渐渐洇散,恰似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文心。
「早知如此,我何必以二十四桥为诗题!」
他踉跄退至船舷,玉冠斜坠,「从此扬州才子,再难在此题上着墨矣!」
祝贺知眼眶泛红,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话音未落,
忽闻「噗通」一声,他从画舫跳入秦淮河中,没入粼粼河水,投河自尽以谢扬州府众士子。
两岸灯火摇曳,照得河面碎金浮动,却照不亮士子们晦暗的面容。
「呜呼哀哉~!」
「痛失我扬州府瘦西湖二十四桥!」
但见扬州众士子捶胸顿足,各个如丧考妣:「二十四桥风月,从此绝笔矣!」
诗会上一场,苏州府士子刚刚哭完姑苏寒山寺。
这一场,扬州府士子大意之下,又痛失瘦西湖二十四桥,嚎啕大哭!
一时间满座寂然,唯闻河水呜咽。
江南十府其余众才子们面面相觑,尽皆戚戚然,竟生出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
祝贺知在水中沉浮片刻,原以为自有人来捞,却见众扬州府士子仍对着二十四桥方向捶胸悲恸,竟无一人查看他落水。
「哗啦——」
一道湿淋淋的身影忽从河中跃起,
水花四溅间,
祝贺知已稳稳落回画舫。
苏州府唐燕青见状,执扇笑道:「祝兄方才不是投河明志?怎的又回来了?」
祝贺知拧着滴水的衣袖,脚下已积了一滩水渍。
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在月光下泛着尴尬的微光:「吾心虽悲痛欲绝!
可是,忽然想起诗会尚未结束,江兄后续定然还有惊艳诗文,还未品鉴一番,未免遗憾!
此时离开,岂不可惜?等诗会结束,我再游回客栈,为扬州府士子谢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