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鸣州《枫桥夜泊》!苏州士子齐声哭

诗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已堆出十余篇新作。

举人顾雍,身为诗会裁判,端坐在画舫的上席。

一柱檀香在香火中袅袅升起,一炷香为一刻钟。这个时间,足够多数文人写一篇短诗了。

小片刻后,香燃过半,诗卷如雪。

众人所着文章,皆递交他来判档次。

他快阅览众文士们递上来的诗词文章,指尖翻飞,朱批如电——

「《夜游寒山寺·秋钟》——闻乡!」

「《忆寒山》——无品!」

「《寒山寺钟鸣》——叩镇!」

「《梦忆寒山》『一枕松风惊梦后,

寒山寺外月初残。』——[出县]!谢栖鹤!好,好诗!」

顾雍判了百份诗词,终于见到一篇出县,猛然直腰,拍案叫好。

燃香渐尽!

在数百份诗词文章之中,他竟然判了五篇[出县]。

「不错!

往年的【金陵十二家】诗会,一场能出三篇『出县』之作,便已是极限。可今日这诗会第一题,竟一口气涌现五篇!!

江南道一城十府,果然是文脉昌荣,才俊辈出!」

顾雍眼中精光闪烁,难掩赞叹之色。

不过,让他疑惑不解的是,江州府的诸秀才们竟然无人递交诗词文章,一篇都没有。

江行舟没有动笔。

而江州府的十多名秀才们,韩玉圭、沈织云、曹安、陆鸣.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动笔落墨。

他们经历过太多,经验极其丰富——但凡有江行舟在的场合,除了科举外,他们是绝不愿意动笔,以免自取其辱。

谢栖鹤负手轻笑,斜睨江行舟,笑问:

「咦?江兄,为何你们江州府秀才皆迟迟不动笔,莫非被这文气所慑?」他擡手指向香案,「香已燃至拇指长短,江州才子莫非要全军覆没?」

江行舟擡眸,眼底笑意浅淡,却如寒潭映月,清冷而深邃。

他指尖轻点桌案,声音不疾不徐:

「诸位请先。」

稍顿,又补一句:

「江某,最后写。」

——他太清楚,一旦自己落笔,此诗便再无他人可写。

画舫内,满座倏静。

众秀才或撇嘴,或冷笑,皆道此人狂妄至极。

暮色四合,秦淮河面碎金浮动,两岸灯火倒映水中,恍若星河倾泻。

河畔人潮如堵,却寂然无声。

千百双眼睛凝望着画舫,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都在望着画舫,生怕惊扰了那一支悬而未落的笔。

「不知江公子,究竟.能写出何等诗作?」

众人心中暗问,目光灼灼如炬。

「纵是写一篇『出县』之作也好,至少不负江州才子之名。怕只怕.只怕他连这最低的期许都.达不到!」

河风忽起,吹皱一池灯影。

那画舫上的身影终于动了——

画舫中央,香已残尽,剩余少许星火。

江行舟眸光微垂,扫过那缕将熄的香火,忽而擡首——眼底寒芒乍现,如剑出鞘!

韩玉圭、曹安、陆鸣等江州府众秀才们,见江行舟要动笔,立刻围聚观看。

江行舟执笔而起,雪白宣纸在案上铺展,墨未落,而文气已凛然逼人!

笔锋骤动,才气灌注!

两个瞬息——

一篇七绝诗已成!

「[《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最后一笔,锋芒毕露!

「铮——!」

宣纸骤然炸响,如剑鸣清越,霎时华光迸射,画舫厅内,满室生辉!

诗成,即——鸣州!

江行舟伫立画舫,负手而立,忽而朗声吟道:

「[月落]——」

二字如金石坠地,声震秦淮!

霎时间——

金陵城上空的云霭骤然散开,一弯残月自西天垂落,清冷月华如天河倾泻,直贯画舫。

整条秦淮河为之一静,粼粼波光化作万千碎玉,画舫四周升腾起朦胧月雾,恍若谪仙临世。

那道银辉如练,自九天垂落,刹那间将整座画舫浸染成霜雪之色。

江行舟立于船头,衣袂翻飞,发丝间亦流淌着清冷的光。

那月光不似凡尘所有,倒像是自千年诗卷中倾泻而出,带着亘古的苍凉与孤绝。

河面波光凝滞,水纹如被冰封,竟映不出倒影,唯有月华如纱,无声铺展。

「这」

「这是.何等异像?」

秦淮两岸,金陵城的无数百姓、文士们纷纷骇然仰首,只见——那月光愈来愈盛,渐渐化作实质般的流银!

在江行舟周身盘旋、凝聚——从天而降的恐怖才气,灌满衣袍。

而后,一字一句,随他唇齿间吐露,竟在虚空中显化而出!

「[乌啼]——」

二字甫出,天象骤变!

月华如刃,劈开夜幕。

数道黑影,自云端俯冲而下,竟是一群寒鸦妖将振翅,铁羽割裂长空!

「呱——!」

嘶哑的啼鸣,炸响的刹那,整条秦淮河的水面竟凝结出细密冰纹。

秦淮画舫,两岸观者如坠冰窟,有人惊觉手中酒盏已覆满白霜——

《左传》有载:「鸦鸣为凶,亡者先兆。」

此乃不祥之亡鸟,正以墨色身影在月轮前盘旋,组成一副诡谲的图腾,恍若幽冥使者挥毫写下的讣告!

「[霜满天]——」

三字落地,天地噤声。

刹那间——

金陵城上空的月华骤然冻结,化作亿万霜晶,簌簌而落。

那霜不是凡间雪色,

而是透着森森文气,

每一片寒霜冰片,都映着古老篆文,在坠落中发出金玉相击的清响。

整座金陵城池开始褪色。

秦淮河面在霜中凝出数寸薄冰,画舫雕栏绽开霜花。

两岸灯火次第熄灭,唯有霜纹在砖瓦间蔓延,将金陵城拓印成一张苍白的碑帖。

最骇人的是——

那些霜痕竟在金陵城的城墙上自行游走,渐渐爬满了金陵城墙,竟拼成《诗经》残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江枫渔火]——」

四字一出!

天穹骤然裂开一道长河虚影,如一道泼墨,横贯金陵。

河面枫叶萧萧,每一片都浸着血色,飘落竟如火焰一般灼出焦痕——

「哗啦!」

江水忽分,一叶乌篷,从长河虚影中破浪而出。

船头老渔翁佝偻如弓,手中一盏渔火,却似摘星而来,那点青焰不过豆大,却照得漫天霜晶滋滋蒸腾!

最摄人心魄的是——

老者蓑衣下翻涌的竟不是江水,而是凝成实质的兵戈煞气,跨越千年时空的岁月之河。

岁月之河,漂浮着「战国箭镞、唐末陌刀、大汉断戟」.万千凶兵在浪中沉浮,将渔火映成修罗血灯!

「[对愁眠]——」

二字吐露,万籁俱寂。

一股恐怖的愁意,顷刻间笼罩金陵城。

众人茫然,神魂震荡,万千种愁绪难以言述,犹如离魂一般怔怔出神!

「[姑苏城外寒山寺]——」

七字真言,如钟破晓!

那长河虚影骤然凝实,浪涛中一座巍巍古寺拔地而起,青砖黛瓦染着千年香火在历史长河的浪涛中巍然不动。

寺门「吱呀」洞开,一道昏黄烛光漫过江面。光照之处,霜纹退散成《金刚经》梵文,煞气凶兵熔作护法金刚像。

「[夜半钟声——到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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