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退下!」
周院君袖袍轻拂,
衙役们顿觉手中茶盏重若千钧。
待他们回过神来,双脚已不由自主退至厅外石阶。
「吱嘎——!」
朱漆门扇无风自闭,将满室烛光与两道对峙的身影,一并锁在了森严府衙厅内。
「今日府学院发生一桩趣事!
江行舟画了一幅《陋室铭》诗画洞府画卷,邀众人入洞天内一观。
却不曾想,此画中洞天,竟然影响了一位秀才学子。」
周院君轻笑,突然压低嗓音,「那学子告发,江州府有人窝藏逆种文人!」
案上烛台「啪」地爆开灯花。
「哦,待本君猜猜——!」
薛崇虎虎目陡睁,放下笔,忽然低声道,「这窝藏逆种的,可是城东赵府?!」
「薛兄竟早已知晓?」
周院君眉峰骤挑,神情微滞,有些诧异。
「江阴三百童生遇妖袭案,至今是我江州府头等悬案!
本府追查数月,线索却如泥牛入海——,一直没有眉目。
这江州地界,能神不知鬼不觉藏下数百妖兵妖将,抹除所有痕迹的,除了执掌漕运的赵淮,还能有谁?
可要彻查这漕运使,颇为棘手。
可恨赵家与礼部侍郎联姻,若无铁证便贸然出手.一棍未能将赵家打死,必遭赵家反咬!」
薛崇虎恼恨的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江阴三百童生遇袭,江行舟曾经亲眼见到,有三名黑衣覆面逆种文人,和妖将一起行动。
如今李府嫡子李长利状告赵府窝藏逆种文人,赵府所藏逆种文人,亦是黑衣覆面!
这李长利乃是赵家姻亲,若无确凿证据,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对赵家进行诬告!」
周院君微微颔首。
他这才明白薛崇虎先前所言不过是揣测之辞,并未掌握赵家窝藏逆种的罪证。
如今有了李长利这个关键人证,此案终于有了实质突破。
薛崇虎猛地拍案而起,眼中寒光迸射,
「这便对上了!
袭击江阴三百童生楼船一案,定然是赵府所为无疑!
赵家主赵秉烛,当年与江阴县令李墨同窗共读,同榜举人,情同手足。
可命运弄人——李墨得授实职,坐镇一方;而赵秉烛却只能闲居待缺,郁郁不得志,心头嫉恨难平。
他觊觎江阴县印多年,暗中勾结逆种文人、勾结妖族,不惜以三百童生之血染红大江,只为将李墨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墨恐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背后捅他刀子的,正是他这个称兄道弟二十载的『同窗好友'!」
烛火忽地一爆,映得薛崇虎五指缓缓收拢,青筋如虬。
他嗓音低沉,字字如刀,「我派人去帝城查过,赵秉烛近日遣心腹入京,暗中拜谒的,正是礼部侍郎府邸!
赵秉烛这多半是要借朝堂之力,谋夺江阴县印!」
话锋一转,薛崇虎冷笑:「只可惜——江阴县令李墨虽出身寒门,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乃是江南道刺史韦观澜的三女婿,亦有靠山。
堂堂三品大员的女婿,岂是赵秉烛一个待缺举人,说动就能动的?
赵秉烛想扳倒李墨?呵……怕是痴心妄想!」
「竟有此事?……同窗之谊,竟至于此!」
周山长眉头深锁,指尖轻叩案几,一声长叹如寒霜坠地。
薛崇虎大步踏入府衙正厅,一面巨大的《江州城防图》在烛火下森然展开——
整座城池的脉络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