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游思及此,心头反而安定下来。
难怪杨尚书稳坐钓鱼台一一真要查出什幺,究竟是江行舟先被千夫所指,还是杨思之坐立难安,尚未可知。
可一丝不安仍如毒蛇般缠绕心头。
皇上对户部的烂帐,当真一无所知?
既已知晓,却仍纵容江行舟放手去查,究竟意欲何为?
江行舟一一千古无双的六元及第,策论惊世,谋略滔天。他岂会不知,户部的帐,是碰不得的禁忌?
既然心知肚明.....
那他真正要查的,究竟是什幺?
查出来的结果,又想用来做什幺?
这局棋,扑朔迷离!
让他感到无比困惑,心中犯嘀咕。
厚重的库房大门被御林军把守,铁锁森然。
烛火摇曳间,江行舟端坐案前,面色如霜。
御史中丞张继执笔在侧,朱砂墨砚旁摊开的本子上,已落了数行刺目红批。
一众户部小更战战兢兢,捧看帐册鱼贯而入。
「启禀大人,」
一名员外郎额头渗汗,声音发颤,「前宰相陆大人当年修建府邸,尚欠户部白银一万两......借据在此。」
他说完,悄悄擡眼一—
陆宰相是兵部尚书唐秀金的恩师。
而唐秀金,正是江行舟的座师,这笔帐,追还是不追?
烛芯「啪」爆响。
江行舟指节轻叩案几,神色未变,似乎没有听见。
员外郎心头一凛,顿时会意一一这位江大人,要查的恐怕不是这些明面上的帐。
「报!」
又一名主事上前,「武思奇大人挪用户部库银十万两,借走梁柱三百根,索要粮食十万石......」
「江南道刺史韦大人,上缴钱粮数目有异..:。
一条条帐目如刀,劈开户部多年的遮羞布。
烛影幢幢中,江行舟眸色渐深一一这些,都还不是他要找的。
张继在一旁听得真切,手中毛笔如游龙走蛇,片刻不停地记录着。
他双目赤红,指节因紧握笔杆而发白,胸腔里翻涌着抓人的冲动。
这一桩桩罪证若能查实,皆是天大的功劳。
莫说升任御史大夫,便是再进一步也未尝不可。
然而江行舟却神色淡然,听完众小吏的禀报后,只是轻轻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命他们继续查帐。
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方才听到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张继按捺不住,急声道:「江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是否立即抓人?或是派人追缴欠款?您就这般...置之不理?」
江行舟闻言轻笑,反问道:「张兄以为,陛下命我查办户部,所图为何?」
张继皱眉沉思良久,答道:「圣旨明言,一要清查户部旧帐,二要革新弊政,广开财源。此事朝野皆知。」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陛下命江兄彻查旧帐,想必是要追回流失的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