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玄衣少年崔浩漫不经心转着扳指,指间寒光竟是「清河崔氏」的徽记交相辉映。
满座衣冠俱是灼灼目光,望向江行舟。
至于他身后的顾知勉、李潘二人,则是无人问津。
「江兄来了!」
陆鸣欢喜的举盏而起。
「江兄姗姗来迟,当罚三杯!」
曹安大笑拍案,金樽映着琉璃灯,晃出满室光华。
暖阁内烛影摇红,将众人晦暗难明的神色映照得愈发深邃。
江行舟这三个字,自白马寺「儒释论道」一役后,便成了大周十道举子心中难以逾越的高峰。
那场惊才绝艳的论辩,将他推上了十道解元之首的尊位。
可是!
这春闱会试的榜首之争,又岂止是金榜题名这般简单?
在朝廷吏部的待选官阶排序第一!
六部九卿大员的垂青,京官任职优先!
这每一步,都是通往权力中枢的青云梯。
而且若能连中三元,解元高中会元,殿试再中状元一一那便是名载史册,成为千古佳话的「大三元及第」!
必定令陛下垂青!
御前那方「文魁天下」的匾额,三省六部那几把紫檀尚书官椅,乃至将来可能执掌的部院印信一这哪一样不是牵动着朝堂格局的乾坤?
那可是涉及到整个家族利益,朝堂重大派系利益的划分。
各派系早将算盘打得震天响,那些藏在贡院飞檐下的暗流,可比明面上的刀光剑影更为惊心动魄。
但凡有一丝机会,谁也不会相让!
「陆兄,曹兄!我且自罚三杯!」
江行舟方一落座,便饮三杯。
便听得西席处传来几声低语,如毒蛇吐信,阴冷刺耳。
「哼!
解元?
不过虚名罢了!
大周一品门阀,谁家没出过一二位解元?
历朝历代,解元中会元者,百不存一!
更湟论殿试状元,乃至『三元及第」?」
那崔氏玄衣少年指节轻叩鎏金酒樽,玉器相击,清脆中透着一丝讥消。
「崔兄,此言不虚。」
紫袍公子冷笑一声,指尖轻点案几,如数家珍:「我曾翻阅《登科录》,历朝历代的解元之中,能中会元者,不过几十人,百中取一!
而落榜的解元,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他微微一顿,眼中讥讽更甚:「至于『三元及第』?纵观古今,不过寥寥十余人,每朝能出一二位,已是文运昌隆!」
他轻蔑地扫了众位解元们一眼,语带挑畔:「我大周立朝至今,唯一一位『大三元及第」者,
唯有当今中书令一一颖川陈氏,陈长卿大人!」
大周圣朝设置三省一一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
中书令陈长卿,执掌中书省!
位列朝堂之巅,权倾朝野!
而颖川陈氏,更是大周顶级门阀,能与之一较高下者,不过一个巴掌五指之数。
此言一出,暖阁内气氛骤冷,众人目光闪烁,似有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