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目光扫过众僧,声音并不洪亮,却像古寺晨钟般撞进每个僧人耳中,缓缓开口:
「白马寺诸位高僧。
我这两道[镇国]佛偈,象征两种不同佛门修行之法:
前者教人『时时勤拂拭』,渐修之法门,苦修成佛。
所谓渐修者——拾级而上,步步生莲。
后者却道『本来无一物』,顿悟之法门,立地成佛。
所谓顿悟者——未擡脚时,已在灵山。
一正一反,一实一虚,南辕北辙。
不知!
你们想学,哪一篇佛门修行大法?」
江行舟左手轻擡,菩提树下顿时浮现,千百僧侣日日扫雪的虚影,扫帚划过青石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他右手翻掌时,琉璃佛偈里突然坠下一片枯叶。叶子还未落地,便在半空化作飞灰。
释怀和尚接连呕出三口鲜血,落地化为一朵血色莲花,面色已如金纸,修为暴跌了一个佛门大境界。
他怔怔望着眼前这位少年的佛门大宗师,完全对自己的佛心,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两人的佛门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以他的智慧,根本看不懂,哪一篇佛偈才是真正的大道。
「敢问.江宗师.」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您所修持的.究竟是《菩提树》.还是《非菩提》?」
他此刻竟像个大漠迷途的小沙弥一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江行舟身上。
既然自己参不透这两篇佛偈的玄机,那便追随江行舟的脚步——
江行舟修哪一个,他就修哪一个!
这总不会错吧?
「我非佛门弟子!」
江行舟的声音如天外惊雷,震得满堂僧众心神俱颤。
他负手而立,眼中锋芒如剑,直刺佛门千年桎梏——
「我不修佛法!
渐修也好,顿悟也罢,与我毫无影响!
如何选修行之法门,是你们佛门弟子的抉择——!」
「啊?!」
释怀和尚瞳孔骤缩,浑身如遭雷殛。
他踉跄后退,袖袍无意识地拂过法坛地面,鲜血凝成的莲花花瓣,却见那本该娇艳的佛花,竟在触碰的刹那——
寸寸成灰!
正如他此刻,崩塌的佛心。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他,不修……佛?」
在场的白马寺,上千名僧人们嘴唇颤抖,声音近乎梦呓。
他们死死盯着江行舟,眼中血丝密布,仿佛要透过这具凡胎肉身,看穿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妖孽——!
「江解元……根本不修佛?!」
「那他的佛门境界,为何如此登峰造极?
竟能一日写出两篇『镇国』佛偈?!」
轰!
此言如惊雷炸响,整座白马寺瞬间沸腾!
慧日方丈身形剧震,脚下青砖竟被踏出两道裂纹。
他面色惨白如纸,浑浊的老眼中闪过惊骇——
猛然意识到,江行舟从一开始就在设局!
先以「菩提树」引众僧入局,心生执念。
再以「非菩提」破众僧人心中执念,江行舟根本不是在弘扬佛法……
他是在——
以佛破佛!
借这「儒释论道」,将他们碾作齑粉!
更可怕的是,这个少年书生确实不修佛,他从始至终都仅以儒门弟子自居,从未承认自己佛门身份。
可偏偏……
江行舟却拥有佛门大宗师的境界,随手写就的[镇国]佛偈,却让白马寺众高僧禅心崩裂;
他漫不经心的点拨,竟比苦修百年的老僧,更近佛陀真意!
白马寺上千僧人苦苦求佛,到头来还不如这位儒门少年解元的佛法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