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渴求功绩,如同饿狼渴求血肉。
若能扳倒江南道解元江行舟,参奏他写《帝王诗》之罪,便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这无疑会成为他们一笔巨大政绩,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跳!
从七品御史,跃升六品、五品中阶御史,甚至外放一方,执掌地方县府权柄!
徐士隆嘴角微扬,指节轻轻叩在《观沧海》的抄本上。
「江行舟这一身才名,太过耀眼!不知多少人眼红心嫉,想踩着你,爬上青云路!」
「起轿,去御史台。」
徐士隆出了府邸,轻即轿壁,锦帘垂落间,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一该落子了!
御史台。
朱漆廊柱下,寒风卷着落叶,扫过青石阶。
两名低阶御史正在值班,忽见礼部侍郎来到,慌忙躬身行礼。
「徐侍郎安好。」
他们宽大的御史袖袍翻动间,宣纸草稿露出一角,朱批「若出其里」四字墨迹犹新正是《观沧海》中的句子。
徐士隆嘴角吩笑。
张继!
王浩!
这两位在御史台苦熬三年的七品御史小官,至今原地踏步,未有功绩在身。
想来他们案头积灰的弹劾奏章,怕是比他们吃过的御膳还多。
「闲来无事,两位可愿陪本官手谈一局?」
徐士隆笑道。
两人瞳孔骤缩。
礼部副官,六部要员,徐学士,突然邀他们行棋?
张继的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王浩的喉结无声滚动。
寒风穿过廊柱带着寒意。
「侍郎有这份闲情!下官等人...求之不得。」
「两位近日剖析《观沧海》,可嗅到其中非同一般的气息?!」
徐士隆手持黑子,「嗒」地落在棋盘星位,指尖未离,目光如刃般扫过二人袖口宣纸,淡淡道。
棋子与檀木棋盘相触,发出清脆回响。
「...那一缕帝王气?」
张继执白子的手骤然悬在半空。
果然是为这事!
他强自镇定,落子时却带出几分颤抖:「侍郎慧眼如炬..:下官等人,确实窥得几分异样。」
「张御史好眼力,嗅觉灵敏!」
徐士隆轻笑,指尖摩着温润的黑玉棋子。
「侍郎谬赞...」
白玉棋子在张继指间来回摩挚,迟迟未落。他喉头发紧,声音干涩如裂帛,「御史台不少同僚...皆已嗅得此中玄机。」
烛火忽地一跳。
这两日他废寝忘食,几乎将《观沧海》完全拆解重构,字字推敲,嚼碎了咽下一「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典故,「日月之行,若出其中」的磅礴,「星汉灿烂,
若出其里」的恢弘::.有偕越之嫌!
若是琢磨两日都还看不出来,那他就白考进士了。
甚至,御史台不少御史们相互商议,都看出了其中隐藏的一丝帝王气的味道。
但是!
最可怕的不是看出其中关窍,而是...
他们既然能看出来。
那幺堂堂江南道乡试第一的江解元,数百年难遇的文道奇才,连中三元的热门人选,
极可能殿试状元的超级才子,难道他自己会不知道,犯下这等诛心之误?
这才是最考验士子智慧的地方。
总不能说,江解元是无心之下,随手写了一篇[镇国]诗词文章吧?!
「啪!」
张继一子落下,白棋如刀,斩断黑势。
「江解元既知之,偏要为之......意图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