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打眼一扫,他指了指一片灰白的田地:「那个是能吃的。」
灰白色其实是泥,跟河底的土有些像,但质感更粗糙些。
那地里舖满了这样的白泥,然后每隔一步,有一个扁平的细长物生长在里面。
这细长物,明显是独立生长出来的,可同样颜色灰白,也不晃动,仿佛是某种根茎。
「这叫地舌,是很多秦州人活命的指望,我小时候也吃这个,」姜庶解释道,「这玩意儿不用浇水不用施肥,去河底掏了白泥铺在土上,自己就会长出来。」
这是什幺道理?
裴夏试着用自己卑微的常识思考了一下,也许其实是秦州的河泥本身就蕴含某种植物种子,亦或者是菌类,能够在土壤里生长?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好吃吗?」
姜庶果断摇头:「没味道,也没有饱腹感,不管吃多少都没法抵消一丁点儿的饥饿,而且吃下去就没,拉不出东西,不过……能活命。」
无法抵消饥饿,却又不让人饿死。
「秦人千万,大半都靠地舌活着,」姜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自然,确实在陈述一件对他而言无比寻常的事,「所以他们总是很饿,食谱也就比较杂。」
一个一度饥饿的人,也许能保留风骨和气节。
但一群一直饥饿的人,尊严、道德、伦理,其实就都很脆弱了。
这话也是在提醒裴夏。
裴夏更紧了紧手里的折扇,远远望向走在前面探路的冯夭。
师姐已经进到了镇子里。
如裴夏在远处眺望的一样,这里几乎只有土砖垒出的矮房,其中大部分也就一人高,而且许多都歪歪扭扭,似乎房子的主人对于所谓的「容身之所」并不如何重视。
冯夭四下环顾,没有发现人影,才转头招呼裴夏和姜庶。
「怎幺感觉没有活人啊?」姜庶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