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科举就别搞,寒门就自己去想办法不是也简单?
反正前面的人都没成功,所以后来人也就都不用做,不也简单?
祖宗之法不可变么!
斐潜实际上也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适配』,『路径优化』……
斐潜初临此世时,也曾满心想着『个人英雄主义』。
想着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收名将,纳贤才,王霸之气一震,众人纳头便拜,然后大家同心协力,再造乾坤。
斐潜也确实吸引了许多人,但吸引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意气相投,有的是利益苟合,也有的是理念初契,也有无数如从来一般,只是看到有未来更大利益,更多希望,以及更实际的恩惠而效死的人……
但要将这纷杂的,因各种缘由聚集起来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指向一个超越个人恩怨、地域隔阂、乃至眼前利益的宏大目标,去建立一套更公平、更有效率、更能让华夏焕发新生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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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靠个人魅力、兄弟义气或是利益捆绑,是远远不够的,也是不可持续的。
(刘大耳朵深表认同。)
所以,权力
在暴力奠基之后,就更需要精密的制度来分配、制衡与引导。
需要清晰的规则来界定权利与义务……
需要共同的理念来凝聚人心……
还需要为体系内的个体,提供相对公平的上升通道和风险规避机制……
司马懿的选择,恰恰暴露了旧式人情纽带与新兴制度规则之间的缝隙,也展现了高智商个体在新规则下本能寻找最优策略的生存智慧。
司马懿错了么?
错了。
但是错得完全不可饶恕?
未必。
斐潜很冷静的思考着,没有因此愤怒或失望。
相反,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明悟。
他想起自己推动军中识字,推动科举时遭遇的阻力;也想起均田爵田令之下,地方豪强的阳奉阴违;想起在新政与旧俗之间摇摆不定,忽左忽右的那些地方官吏……
司马懿不过是其中一个更聪明、更隐晦的案例罢了。
那么能不能将『队伍』之中所有人,都换成只是知道高呼『忠诚』的、毫无保留的、带有强烈个人依附色彩的那种热血汉子呢?
可以,但是隐患极大。
这种『纯粹』的忠诚,确实很珍贵,但是也很脆弱,且难以复制和扩展。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更多的是各自有自己小算盘、有限度的忠诚、愿意在新的大框架里面发挥其才智、并且其个人利益的最大化的人……
所以,斐潜必须确保自己的政治结构改进的方向,是要与其中个体的健康发展方向大体一致。
普通百姓民众,是『群众』。
从来,司马懿,以及其他的一些人,也是『群众』。
那么,如何做到?
靠更完善的法律,界定权力边界,使擅权营私的成本高昂。
靠更透明的考核与监察,让『司马懿』们的功劳与心术都能被看见、被评估。
靠更广阔的上升通道和事业平台,让聪明人意识到,沿着规则努力,比钻营投机长期收益更大、更安全。
更要靠不断强化的、超越个人恩怨的集体目标与理念灌输,让『建设新大汉』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内化为至少部分精英认可的价值追求。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没有一件是容易的……
反而是杀杀杀最简单。
斐潜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那个只凭热血义气就能快意恩仇的穿越者状态了。
他亲手搭建的这个舞台越来越大,演员越来越多,剧情也越来越复杂。
他既是主角,也是导演,更是规则最主要的制定者和维护者。
权力,确实源于暴力,但要让权力不轻易终结于下一场暴力,就需要在暴力的基石之上,构筑起制度的穹庐,点燃理念的明灯,并时刻调整那微妙而复杂的平衡。
这条路,比他最初想象的要漫长得多,也艰难得多。
他作为执棋者,必须持续思考和修缮的,是这盘大棋的规则本身。这是他作为穿越者,从『个人英雄』迈向『制度奠基者』,必须完成的,也是最沉重的蜕变。
玉不琢,不成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