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年轻的太学生正争论得面红耳赤。一个方脸学子道:「太子殿下当廷驳斥魏王,引经据典,正气凛然,我看分明是魏王构陷不成反噬己身!」
另一个瘦高学子立刻反驳:「非也非也!赵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子招募白身武夫是实,跳过考校直接委以军职也是实!此等逾制之举,岂是空穴来风?魏王殿下身为亲王,见储君行差踏错,直言进谏何错之有?反遭……唉!」他摇头叹息,一副痛心疾首状。
郎君丁听着,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冷笑。
他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久居官场的沉稳和莫名的忧虑,恰好能让邻桌听见:「几位小郎君议论朝政,拳拳之心可嘉。不过……有些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插话,立刻吸引了周围几桌人的注意。那瘦高学子认得郎君丁的官服品阶,连忙拱手:「这位明公,不知有何高见?」
郎君丁摆摆手,显得很谦和:「高见不敢当。只是身为朝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储君乃国本所系,其一举一动,牵动天下。」
他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太子殿下……年轻气盛,急于用人,这本是好事。
然则,私召来历不明之武夫,授以禁卫重职,不加考校,不验其功……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啊。
东宫卫率,拱卫储君,责任何其重大?若其中混入……心怀叵测之徒,或者……被人许诺了不该有的富贵前程……」
他再次停顿,留给人想像的空间,然后才沉重地续道,「朝廷法度何在?陛下安危何在?江山社稷的安稳何在?魏王殿下正是虑及此等深重隐患,才不惜犯颜直谏,可惜……忠言逆耳。」
他这番话,避开了直接说「太子谋反」,却处处强调「不合规矩」、「隐患深重」、「危及帝君社稷」,将「私募白身」与「图谋不轨」的暗示巧妙地捆绑在一起,逻辑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字字诛心。
尤其将李泰塑造成了「忠言逆耳」的悲情角色。
茶舍里静了片刻,随即响起更激烈的议论声。
有的学子觉得郎君丁深谋远虑,忧虑有理;有的虽觉太子未必有异心,但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此举确实留下了极大的话柄和隐患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