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六年四月
赵国公府·静室
沉水香清雅的气息在静室中袅袅萦绕,却未能抚平长孙无忌眉宇间那抹深沉的凝重。
他端坐于紫檀胡床之上,玄色锦袍垂落,更显其威仪。
其子长孙祥垂手侍立一旁,已将近日朝堂风云与东宫动向细细禀报完毕。
室内一片沉寂。良久,长孙祥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开口:「父亲…家中…最终是要襄助晋王殿下幺?」
他擡眼,小心观察着父亲的神色,「近来太子殿下…着实大不相同了。从借『求学』之名在朝堂直面陛下旧事,到科举舞弊案中弹劾户部,力推新法,更不必说此番魏王殿下以『结党』之名发难,竟被太子殿下连番化解,反令魏王殿下颜面尽失…如今的太子,行事沉稳果决,深谙进退之道,已非昔日可比。」
他顿了顿,终究将心中疑虑挑明:「儿虽在魏王府行走,为魏王殿下效力,然家中真正属意辅弼者,实为晋王殿下。
魏王…终究是父亲用以牵制东宫、维持朝局平衡的一步棋。若陛下真有易储之心,属意魏王,吾家亦能顺势而为,保全根基。
父亲明面上持中不言,未曾亲自下场,正是此意。
最稳妥者,仍是晋王殿下继位,吾家方可长保尊荣、执掌中枢。至于太子殿下…」
长孙祥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困惑:「殿下过往行止,父亲早已…不甚看好,陛下对其态度亦多反复…然此番变化,实在令人…难以预料。儿…亦觉踌躇,父亲是否…也有所虑?」
长孙无忌并未立刻答话。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腰间玉佩那温润的流苏,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袅袅的青烟,落在不可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