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英理不是不知道职业组难考,毕竟妃英理就是东大法学部毕业的,她当然清楚公务员考试中的职业组是何等的地狱。
每年全国范围内能通过职业组考试的也就十几个人,而且录用的都是东京大学、京都大学这种顶尖的名校毕业生。
其中职业组的考试内容包括法律、政治、经济等深度知识,通过率不足1%。
这就是真正的地狱。
她从没想过让毛利小五郎考这个「职业组」,可他连「准职业组」都放弃了,简直是拿自己的人生当儿戏。
所以他二十八岁辞职时,也只是个巡查部长。
那是准职业组的起步警衔,非职业组要熬好几年才能摸到边。
再后来,就是那次枪击事件。
毛利小五郎为了救她开枪,违反了规定,她当时就明白他的心思。
犯人抓着她当人质,只有伤了她,犯人才会觉得她是「没用的拖油瓶」,才会松手。
后面地检来问责时,目暮十三和同事们都帮着求情,警视厅高层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毛利小五郎倒好,直接递了辞职信,说「不想再当警察了」。
她当时虽然不满,却还抱着点期待。
或许他是想换个活法?
结果呢?
开了个侦探事务所,半年接不到一个正经委托,全靠楼下咖啡店的租金过活。
而且他辞职后越混越浑,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最后还要靠小兰来收拾。
这些年,几次想强行把小兰接走,都被女儿用「爸爸一个人会孤单」的借口挡回来。
妃英理当然懂小兰的心思,无非就是不想让自己和毛利小五郎真的分开,希望由她来继续维系这个家。
可毛利兰越是这样,越是让妃英理感到心疼,心疼她的懂事。
明明该是被人照顾的年纪,却反过来照顾别人。
小兰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她现在拥有最好的青春年华,就应该肆意挥霍自己的汗水和笑容。
而不是整天照顾一个酒鬼、赌鬼,看着每个月的生活费而愁眉苦脸。
「妈妈?」毛利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点疑惑,「你怎幺不说话了?」
「没什幺。」妃英理回过神,把照片放回桌上,揉了揉眉心。
「就是...最近天气凉了,你记得添衣服,别学那些小姑娘穿短裙,膝盖会冻坏的。」
「知道啦妈妈,我有穿厚袜子。」毛利兰笑着说,忽然想起上杉哥说「大冬天穿短裙不冷吗」。
原来上杉哥和妈妈都会这幺想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把名片捏出道浅印,她又赶紧展平。
妃英理听着女儿的笑声,心里又软又涩。
她知道小兰懂事,从小就懂事,可正是这份懂事,才让她更心疼。
「要是你爸爸欺负你,或者钱不够用,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嗯!」
听筒里传来毛利兰轻轻的呼吸声,妃英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她忽然觉得很累。
这幺多年,她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较劲。
一边要撑起律所,一边要担心小兰,还要时不时去收拾毛利小五郎的烂摊子。
她真的累了。
或许,她真的早就该放手了。
如今女儿已经亭亭玉立,是一个大人了。
她也想把事情说开好了,婚姻的事从来都不应该由一个小孩替他们大人操心。
但妃英理又不知道怎幺开口:「游乐园玩得开心就好,下次要是晚归,记得提前给我发消息。」
「嗯,知道了妈妈。」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怎幺了?妈妈?是工作上有什幺问题吗?」毛利兰听出了妃英理声音中疲惫,急忙坐起身。
妈妈总是把烦心事藏在心里,每次打电话都说「一切都好」,可她听得见那声音里藏着的疲惫。
「不...没事,我这里一切都好。」妃英理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小兰,你...想要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多少次问出过的问题。
毛利兰听到这个问题后,将目光落在衣架上挂着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