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陨落是指在棋盘上的溃败,并非肉体上的消亡。
对于视棋如命的国手们来说,这种信仰的崩塌或许比死亡更难受。」
台下的紧张气氛稍缓。
「但他们输得很惨,惨到连对手为什幺要那幺下都看不懂。
我们猜测和我们下棋的不是外星文明,而是人工智慧。
他们在用极致的计算,横压所有人类棋手。」
林燃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并没有写下任何围棋定式,而是写下了一个数字,10的171次方「这是围棋合法局面的近似数量级。
如果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够穷举这个数字的文明,那幺人类棋手所谓的大局观、手筋、气合,这些概念在绝对的计算能力面前,不过是低维生物可笑的直觉。
就像一只蚂蚁试图用它的触角去丈量地球的周长,而人类能用人造卫星去绘制地图。」
台下的数学家们开始坐直了身体。
他们感受到了数学的味道。
「这就是我要和各位探讨的问题,一个关乎我们能否战胜外星文明的终极问题。」
林燃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中间用一个巨大的问号连接:
P=NP?
「在座的各位可能听说过,也可能没有。
这是我在思考如何下赢这场对局时,提炼出的核心矛盾。
首先让我介绍一下什幺是P,什幺是NP。」
在1970年,计算机已经出现,但算法复杂度的概念还未普及。
图灵机是数学家的常识,但P和NP的严格定义对大多数人来说太抽象。
「假设我是一个图书管理员,有学生交给我一千张乱序的索引卡片,让我把它们按照字母顺序排好。
这很难吗?」
不难。
虽然繁琐,但我有一套固定的流程:我比较第一张和第二张,把小的放前面,然后看第三张。
无论这堆卡片是一千张还是一万张,我需要花费的时间都是可预期的。
随着卡片数量的增加,我的工作量虽然会增加,但这种增加是温和的、线性的,或者是平方级的。
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能完成。
这就是P。
这类问题,只要这就是一套有效的程序,无论数据规模多大,我们的电子计算机都能计算出答案。
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类问题。
它们需要所谓的天才灵感。
这就是NP。
现在,请各位想像一下。
不是让我去排序卡片,而是让我去破解一个没有密码的保险箱。
或者,让我把那一千张被撕碎的索引卡片,重新拼回一张完整的纸。
如果我运气好到极点,或者说像诸位经常在私下所说的那样,有上帝在我耳边低语。
上帝悄悄告诉了我密码组合,我输入密码,咔嚓一声保险箱就开了。
这时候,验证这个密码是否正确,验证只需一瞬间。
这就是NP的核心:验证它是容易的P,但找到它,如果你没有上帝的指引,我们甚至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