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新觉罗氏的未来?
在自己的妻儿老小即将饿死、即将面临屠刀的绝境面前...
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自保。
溃败的瘟疫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了它最狰狞的面目。
它早已不是停留在肌体上的饥饿,而是深入骨髓的离心离德。
皇太极看着跪在地上的贝勒,看着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宗亲,他的脸一瞬间变得铁青。
他明白了。
朱由检的围城攻心,已经全功了。
这根维系着大清赖以立国的宗族纽带,在极致的绝望面前已经寸寸断裂。
他没有再废话。
「锵!」
一声清脆的龙吟,皇太极腰间的佩刀,被猛然抽出。
雪亮的刀锋在昏暗的烛火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他一步步走到那名贝勒面前,冰冷的刀尖,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你再说一遍?」
皇太极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变得无比的阴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那股不容忤逆的杀气如实质般弥漫开来。
那贝勒浑身筛糠般地颤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太极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声音狰狞得如同受伤的孤狼:「谁敢不从,便是叛逆!今日,朕先杀你,再夺你的兵!你们都给朕听清楚了,在这盛京城里,谁都别想留下半点私产,谁都别想偏安一隅!」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末路的疯狂:「要幺就跟着朕一起杀出一条血路去!要幺就一起死在这里,给太祖太宗陪葬!」
刀锋之下,再无人敢有异议。
所有王公贝勒,包括多尔衮和代善在内,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山呼道:「愿随汗王,死战到底!」
声音响亮,却空洞无物。
皇太极缓缓收刀入鞘。
他知道,他暂时镇住了局面。
但他更清楚,人心,已经散了。
这些人即便交出了兵马,心中打的也必然是如何在突围中保存自己实力的小算盘,而不是为大清奋死一战。
皇太极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冰冷的决然。
散了,便散了吧。」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情也已熄灭,只要朕能杀出去,只要朕还活着,这爱新觉罗氏的天下,就还有希望!至于你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便做朕突围的垫脚石吧。
风,在夜色中变得凛冽。
亥时。
盛京城的天空,墨汁般浓稠,无星无月。
大地之上,万籁俱寂,仿佛连鬼魂都已沉睡。
城北,官道两侧的丘陵与密林之中。
一条无声的黑色巨蟒正在夜色的掩护下,缓缓地舒展着它冰冷的躯体。
三万白杆军,已经悄然进入了预设的伏击阵地。
这是一支沉默到令人恐惧的军队。
军中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只有甲叶偶尔因身体的移动而发出的被刻意压制到最低的微响,以及三万个胸膛里那沉稳而压抑的呼吸声。
每一个士兵都像一尊融入了黑暗的雕像,他们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幽光。
秦良玉就立马于阵地的最高处。
她并未披上那套显眼的银叶甲,而是换上了一身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铁甲。
数十年戎马生涯,早已让她学会了如何成为一名最优秀的猎手。
而猎手,最懂得的就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