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番薯土豆之流,终究是杂粮,是救荒活命的无奈之选,远不及五谷为养来得金贵体面。
圣贤书上从未将此物列为安邦正朔,长期单食,于民生康健,并非长久之计。
但是他们也都无比清醒地知道,在千里饿殍易子而食的人间炼狱面前,去讨论何为金贵,何为体面,是何等苍白而可笑的奢侈。
当务之急,不是让百姓吃得好,甚至不是让他们吃得饱。
眼下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一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哪怕是用一种不那幺正统、不那幺滋养的方式,先生存,再谈其他。
只是,洪承畴并未就此结束。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一个极其艰难,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那一片焦土收回,落在了更东北的方向...辽东。
他擡起头直视着皇帝的双眼,问出了那个盘桓在他心中,也必然盘桓在满朝文武心中,却无人敢问的疑问。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如鲠在喉。」
「此等天灾,已动摇国本,形同亡国之兆。此时的大明当如卧病在床的病人,需静养需调理,需将每一分元气都用在续命之上。」
「可为何,陛下却仍要倾天下之力,远征建奴?」
「以病体,行雷霆之举,此兵家大忌。臣愚钝,恳请陛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