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逆天而行

桩桩件件,皆是有条不紊,力道十足。

这般破立并举的霹雳手段,使得江南之地哀嚎者有之,赞叹者亦有之。

但无人能否认,仅仅数月,浙江一省上缴国库的税银与商利,已然超过了过去数年之总和!

一个能为国朝聚敛四海奇珍的聚宝盆,正在洪承畴的手中被缓缓铸造成形。

可以说,洪承畴正在将浙江这块最富庶却也最难管的地方重新纳入朝廷的掌控之中。

若无天大的变故,朱由检是绝不肯轻易动他的。

然则,天不遂人愿。

……

「亨九,平身。」朱由检的声音温和了许多,「长途奔波,鞍马劳顿,赐座。」

「臣,不敢!」洪承畴叩首在地,执意不起。

「朕说你敢,你便敢。」朱由检的语气不容置喙,「你我君臣之间,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坐下说话。」

「臣,谢陛下天恩。」

洪承畴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在旁侧的一张花梨木圆凳上仅仅沾了半个臀部,正襟危坐。

即便是在这般情形之下,他也感受到了皇帝那非同一般的器重与恩宠。

洪承畴心中那份因被突然调离而产生的些微困惑与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当初,他不过是陕西的一个小小督粮参政,人微言轻,空有一腔抱负而无处施展。

是皇帝于万千臣工之中一眼识中了他,不拘一格,破格拔擢,直接擢升为一省封疆。

这份天恩,比山高,比海深!

便是要他即刻赴死,洪承畴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是以,他奉召前来,并非只是君命难违,更是源于一份发自肺腑的感恩与忠诚。

洪承畴只是不解,究竟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能让陛下不惜打乱在浙江布下的棋局,也要将自己急召至此?

「亨九,朕知道你心中有惑。」朱由检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朕召你来,只因一事。此事,比之于平定流寇,比之于威服漠南,甚至比之于应对建奴,更为棘手,更为凶险。」

洪承畴心中一凛,顿时连呼吸都放轻了。

能让陛下用上这些字,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局面?

他实在是想像不出。

朱由检没有说话,只是从御案上厚厚一迭奏报中抽出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之上,用朱笔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庚辰年天时异动总汇》。

他将那本由安都府、东厂、西厂以及各地巡抚总督共同汇总之情报,轻轻递到了洪承畴的面前。

「先看看这个。」

洪承畴双手接过,只觉那薄薄一本册子竟是重若千钧。

他缓缓翻开第一页。

册中所录皆是过去一年,尤其是近两个月来,自大明各处搜集而来的,看似毫不相干的零散信息。

「陕西延安府,报称自入冬以来滴雪未降,大地燥热。有校尉沿无定河故道行二百里,河床干裂如巨蟒鳞甲,掬土于掌心,不待风吹即散为飞灰。

当地老农跪领赈粮时泣告校尉,言:『今年怪哉!往岁大旱,井虽枯而尚有泥;今岁井底见石,干如暴晒三日之新骨。』臣思之,陛下赈粮虽能救人于一时,然地脉已伤,生机已绝,此乃釜底无水之兆。无水,则来年纵有万千神种,亦是无源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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