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朱由检自以为兵强马壮,稳操胜券,这便是他最大的破绽!
他年轻,他没输过,所以他不懂得敬畏!
他不懂得,战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人数相加!」
皇太极的脚步在地图前游走,如同审视猎物的猛虎。
「所以,到时候我们要视情况而定,谋定而后动!」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点在了辽西走廊最狭窄处。
「倘若他孙承宗老成持重,步步为营,我们就引蛇出洞!用小股精锐不断袭扰他的粮道,挑衅他的侧翼!他不是要练兵吗?朕就让他的兵有来无回!用我们勇士的鲜血去浇灭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逼他分兵,逼他冒进!」
他又猛地握紧拳头,砸在了「山海关」的位置。
「倘若他朱由检当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顾孙承宗的劝阻,驱使大军长驱直入,那我们就给他来一次全力一击!」
「聚拢我大清所有的力量,毕其功于一役!就在这辽西的荒原上与他明国分一个你死我活!让他知道,我大清勇士的马刀究竟有多锋利!」
皇太极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个天下,又仿佛要拥抱那即将到来的血色宿命。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悲壮的嘶吼:
「朕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上的是我大清的一切!是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输了!什幺都没有!这盛京是别人的,你们的牛录、你们的家奴、你们的妻儿,都将任人宰割!我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这血淋淋的现实,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但紧接着,皇太极的声音却变得更加高亢,更加疯狂!
「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已经退无可退!我们的身后就是悬崖,就是冰冷的浑河!背水一战的是我们!」
他猛地抽出那柄插在御案上的佩刀,刀尖直指苍穹,寒光映照着他那张扭曲而又坚毅的脸。
「陷之死地,则士无不勇!我们已经被逼到了死地!所以我们不用再害怕死亡!恐惧,是明军的!
他们有大好的江山要去享受,有数不尽的财富可以继承!他们怕死!而我们除了这条烂命,还有什幺可以失去的?!」
「告诉朕!还有什幺?!」
「没有了!」莽古尔泰第一个吼了出来,他那双环眼之中,恐惧已然被绝望的凶狠所取代。
「没有了!」阿敏也跟着嘶吼,他手中的酒杯被捏得粉碎,锋利的瓷片割破了手掌,鲜血淋漓,他却恍若未觉。
「没有了!!」
「没有了!!!」
凤凰楼内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皇太极高举着佩刀,将所有人的情绪都推向了顶峰。
「好!既然一无所有,那便用这一战,去赢回所有!困兽犹斗,况于国乎?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
「我大清的勇士们从来都是在绝境中求生!在血与火中铸就荣耀!想我太祖皇帝以十三副遗甲起兵,何其艰难!我们今日之困,难道比太祖当年更甚吗?!」
「想那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九战九捷,大破秦军!我们今日,亦当有此决心!」
「所谓的绝境,只是懦夫的终点!却是勇士的起点!」
「哀兵必胜!此战,必胜的也只能是我们!」
「必胜!必胜!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彻底驱散了笼罩在凤凰楼上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