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文心中一凛,这番辞令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机锋,将所有道义都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
然而,皇帝的话锋,在下一刻陡然一转!
他那温和解释的目光倏然投向了左良玉,变得如寒冬里的冰棱,森然,锐利。
「但是!」
「对内,朕给你督查司和新海军的密令,就没那幺多温情脉脉的说辞了.凡查获私运铜钱出海者,即为国贼,按律当斩!」
他再次看向范景文,嘴角泛起冷笑。
「这,便叫外示以礼,内藏以锋。在外,我们好安安稳稳地赚钱;关起门来,朕要让那些吃里扒外的国贼无处可逃,无处可藏!」
范景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只听皇帝的声音愈发冷酷。
「着令刑部、大理寺,七日之内,增补《大明律》相关条例!」
「私运铜钱出海,主犯,凌迟处死,家产抄没!」
「从犯,斩立决!船只、货物,一律没官!」
「沿海州府县,凡辖内有失察之官,一经查实,主官连坐,连降三级,发往边疆效力!」
「此令,由新海军与左良玉你的督查司,联合执行!朕授你部,对涉案地方官,有先斩后奏之权!」
左良玉那颗早已被官场磨砺得波澜不惊的心,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只觉得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澎湃杀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终于得到了一把,由天子亲授的足以斩断一切魑魅魍魉、一切盘根错节的阻碍的……利剑!
「臣,领旨!」
左良玉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决绝。
「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由检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布置更详细的任务,权责到人,分工协作。
「左良玉。」
「臣在!」
「你的督查司要与兵部协同,重点是陆地。」朱由检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手指在东南沿海那曲折的海岸线上重重划过,「给朕把沿海所有可能出货的港口、私澳、甚至是偏僻的滩涂,都给朕盯死了!告诉郑芝龙,他的新海军负责在海上拦截;而你负责在岸上抓捕。海陆联动,给朕织一张连水都泼不进的天罗地网!」
左良玉沉思片刻,他不是只知领命的莽夫。
他站起身拱手道:「陛下,此策虽妙,但臣有一忧。沿海官吏与地方豪绅,盘根错节,互为表里,早已是铁板一块。臣的督查司虽有陛下信重,但人手终究有限,耳目亦有穷尽。
若只是自上而下地查,怕是难免挂一漏万。这陆地上的一张网,想要织得密不透风,需得……让这张网自己长出无数的眼睛和爪牙来!」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实在。
督查司再厉害,也是京官,空降地方,强龙难压地头蛇。
别人用一张无形的关系网,就能让你有力无处使。
「说得好!」朱由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赞许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却带着森然的冷意,「所以朕要给你的,不止是一柄斩断藤蔓的利器,更是一把能让铁板从内里锈烂的毒药!」
左良玉猛然擡头,眼中精光一闪。
「朕,授你三策,以为你手中之利器!」
「凡遇地方官员,胆敢明里暗里阻挠执法者,你可不必经三法司会审,先行革去其职,上枷锁拿,押送进京,交由朕亲自发落!」
「若遇地方卫所,不听号令,甚至武装抗命者……你可持朕的信物,节制附近所有兵马,先平叛,再报备!朕的江山不养两面三刀的废物!」
此言一出,左良玉浑身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