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的大脑几乎已经停止了思考。
这哪里是什么“纲要”,这分明是一纸伐罪的檄文!
这是要将整个江南的钱粮命脉与利权归属,做一次最彻底的倾覆与重定!
此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中风险简直不可估量。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整理了一下思绪,躬身出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陛下,此事体大,牵连甚广。江南士绅盘根错节,臣愚见,是否可先择一二处,先行试点,观其成效,再行推……”
“不必!”
温体仁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断喝打断。
“啪!”
一声更为响亮的爆响,皇帝竟是将那支象牙御笔重重地拍在了长案之上,笔杆与坚硬的梨木桌面碰撞,发出的声音让所有人心脏都猛地一缩。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朱由检双目如电,迸射出骇人的寒光,死死地盯着温体仁,那目光仿佛要将他洞穿:
“朕说的,不是试点!”
“此乃国战!与国争利,与天争时,非胜即亡,不容尝试!”
“朕要的不是什么狗屁成效,而是必成!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他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户部没钱,朕给!朕的内帑,江南查抄所得,尽数填进去!”
“兵部没人,朕调!京营、边军,朕皆可调动,为工厂保驾护航!”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魏忠贤的身上,那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伐之气。
“有敢阻挠者,无论是谁,士绅也好,豪商也罢,甚至朝中官员,有一个,杀一个!有一族,灭一族!”
侍立于阴影中的魏忠贤,在那目光的注视下身躯微微一震,随即深深地躬下身去。
朱由检收回目光,重新扫视全场:
“朕再说一遍!”
“只许成,不许败!”
话音落下,整个奉天殿仿佛都被这股霸道绝伦的帝王意志所充斥。
孙传庭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马,为这宏图伟业冲锋陷阵。
温体仁则面色煞白,冷汗已然浸透了中衣,他知道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没有任何条件可谈,唯有遵从,或者……死。
许久,许久。
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众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那股雷霆之怒的余威依旧盘旋在每个人的头顶,如万钧巨石。
就在这极致的压抑之中,朱由检缓缓坐回了御座。
他脸上的暴怒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杀气腾腾声震寰宇的人根本不是他。
皇帝端起御案上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拨了拨浮起的茶叶,吹了口气,动作优雅而从容。
而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却已然领会了所有意图的毕自严。
“毕爱卿。”
皇帝的声音此刻又变得温和起来,听不出丝毫火气。
“这盘棋的棋盘,朕已经画下。如何落子,如何布局,你来为诸卿好生解惑吧。”
此言一出,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御座齐刷刷地转向了那位户部尚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