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说下去。
……
空地之上所有人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纷乱的思绪仿佛被这简单而残酷的规则,用最锋利的刀瞬间剐去了所有枝蔓,只剩下了两个字——活命。
然后,便是疯狂的思考!
罪恶……
谁没有罪恶?
在这座名为佛门清净地,实为藏污纳垢之所的寺庙中,谁的手是干净的?
谁的袍子底下没有藏着肮脏的秘密?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开始变了。
他们不再看那具无头的尸体,也不再看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们开始看身边的人。
看那些平日里与自己称兄道弟、谈禅论道的“师兄”、“师弟”、“师叔”、“师伯”……
看那些曾与自己把酒言欢、互为倚仗的同年、同僚、至交好友……
眼神,在刺眼的日光下悄然交汇。
那里面有猜忌,有怀疑,有衡量,有算计……
最终都化作了一抹择人而噬的绿光!
人性地狱的闸门在这一刻,被骄阳彻底烤化了!
短暂而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是疯狂的爆发!
“噗通”一声。
一个平日里在寺中负责接待香客,却因不善言辞而备受了凡打压的知客僧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恐惧战胜了犹豫,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连滚带爬,涕泪横流地从人群中扑了出来,跪倒在朱由检的脚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指向那具尚在流血的尸体旁,一位同样脸色煞白呆若木鸡的老僧发出了第一声撕破伪装的嘶吼!
“陛下!陛下!贫僧……不!罪僧!罪僧要检举!”
他的声音尖利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划破了这片酷热的空气。
“罪僧要检举监院了尘!”
被他指着的老僧浑身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晚辈。
而那知客僧已经彻底疯了!
他像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怨恨与窥见的秘密全都吼了出来!
“了尘名为监院,总理寺中戒律,实乃了凡的左膀右臂,第一豺狼!寺中所有见不得光的勾当皆由他一手操办!”
“献田于佛之事,便是他与那些官绅直接接洽!每一笔田产,了凡得三成,他便得一成!这十数年来他私下吞没的银两,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他的禅房密室之中藏着的金条,足以压塌房梁!”
“不仅如此!”那知客僧的声音愈发亢奋,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
“他早已六根不净,破了佛门大戒!他在城南的柳叶巷置办了一处外宅,养着四五个妇人!那些妇人有的是来上香的官家女眷,有的是被他哄骗的良家女子!
他还……他还与那些妇人生了七八个孽种!最大的一个今年都快十五了!每月的用度皆是从寺里的香火钱中支取!”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