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跟着陛下,杀人都杀得理直气壮
当那场决定未来国运的召对结束,毕自严、魏忠贤等人走出御书房时,外面的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亭台楼阁,草木依然。
但在他们眼中,一切都已截然不同。
皇帝不只是给了他们官职与权力,更是亲手为他们撕开了这个世界原本的面纱,露出其下那片广袤富饶且“蛮荒”的真实面貌。
“日不落”!
这已非寻常的帝王野心,而是勘定寰宇重塑乾坤的胸襟与气魄。
此等胸襟,足以令千百年来的圣贤学问为之黯然,令天下士人固守的成见尽皆崩碎。
他们毕生所尊奉的天下之说,在陛下的宏图伟略中,竟渺小得不过是帝王家的一方庭院。
一种被皇帝选中,参与并开创历史的巨大荣耀感压倒了所有的惊骇。
是夜,几位未来封疆大吏的府邸皆是彻夜灯火通明。
那份君前奏对的激荡在胸中反复冲刷,将他们最后的犹豫与疑虑涤荡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为这宏图伟业鞠躬尽瘁的决心。
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临时,南京城的另一处,一群同样被皇恩浸透,对未来充满无限渴望的人,早已结束了他们的等待。
他们在黎明前的肃杀中肃立,静候皇帝的到来。
整座南京城尚在沉睡,然这座被临时辟为皇帝行宫的前朝王府,已然苏醒。
府内一座平日里用于议事的大堂,此刻更是被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所笼罩。
堂外檐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站岗的校尉们皆是锦衣卫中的精锐,他们身着崭新华美的飞鱼服,通身不见一丝甲胄,可那沉凝如山的气势却比披坚执锐的边军更具压迫感。
他们的眉宇之间早已洗去了过往那种久处暗巷的阴鸷与多疑,取而代之的是饱满的自信与经过血火淬炼的煞气。
他们不再是阴沟里的老鼠,不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缇骑。
他们是天子利刃,是光明正大、巡狩天下的帝王爪牙!
大堂之内,十数名身影笔挺而立,静候君王的驾临。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过去一年多的帝国风暴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锦衣卫高层——指挥佥事、南北镇抚司镇抚、千户,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心狠手辣之辈。
为首者正是如今权势熏天,令百官闻之色变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等待是煎熬的,但对于这群早已习惯了刀口舔血,彻夜蹲守的锦衣卫精英而言,这不过是家常便饭。
他们的心神,早已沉浸在对过去一年的回顾与对未来的无限遐想之中。
一名站在中列的指挥佥事,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腰间内侧,那里藏着几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宝钞银票。
他心中飞快盘算着此番归京,能在宣武门内换一座几进的宅院,再给家中婆娘置办多少首饰,给那几个不成器的兔崽子请多好的西席先生。
“锦衣抄没,一成归赏。”
这句出自金口玉言的承诺,如今在锦衣卫上下早已被奉为圭臬,是驱使众人奋不顾身舍生忘死的根本所在。
抄没秦王府、福王府、孔府以及江南无数盐商豪绅所得,其财货之巨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令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的一成赏金,就连田尔耕这位指挥使本人都“不敢全收”,主动将其中一半封存上缴,美其名曰:“为陛下分忧,为国库纾困。”
此举格局之大,用心之巧,既彰显了无上忠诚,又反过来让皇帝对锦衣卫,多指挥使本人更为放心。
财富,只是最直接的驱动力。
更让锦衣卫们感到脱胎换骨的,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满足感。
曾几何时他们便是构陷忠良爪牙鹰犬的化身,无论走到哪里,背后都是百姓畏惧文官鄙夷的目光。
但近两年来,他们抄的是秦王、福王这等盘踞地方富可敌国,却对国事毫无贡献的“国之巨蠹”;他们办的是衍圣公孔府这等欺世盗名、侵占民田、德不配位的“伪善典型”;他们打的是勾结官府、操控盐价、敲骨吸髓的“民之巨害”!
每一次行动都伴随着当地百姓的欢呼与解脱。
那些被抄没家产的名单,贴在告示上换来的是万民称颂,是无数人发自内心的青天大老爷赞誉。
这种感觉……太他娘的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