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俺也一样

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身材不高,却站得笔直,眼神冷静得可怕。

河南右参政陈奇瑜,方面大耳,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而站在最后的京营参将卢象升,更是年轻得过分,如同一柄尚未完全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魏忠贤那在宦海中浸淫了几十年的毒辣眼光,只一扫,便心中有数。

这几个年轻人个个精神烁烁,顾盼之间,皆有雄姿,他们绝非寻常循资历爬上来的官员,而是那种能做事敢做事的干才!

看来,陛下今夜是要有大动作了!

这几位便是未来的封疆大吏,国之栋梁!

众人行礼毕,皇帝并未让他们落座,而是开门见山,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诸位爱卿,”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南直隶,承平二百余载。然今日观之,朕以为其制已非良制;其在,已非幸事。朕想听听你们的看法——如今之南直隶,其存在,是否依然合理?”

此言一出,整个暖阁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毕自严与温体仁对视一眼,皆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他们是何等的老官僚,一听便知陛下心中早有定见,今日之问,非是问计,而是考量。

魏忠贤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真的睡着了,他比谁都清楚,皇帝要问的不是他,也不是毕自严和温体仁这些旧人,而是那几个站在他们身后的新人。

果然,皇帝的目光越过三位老臣,落在了孙传庭身上,带着一丝鼓励。

孙传庭自奉旨下江南,便马不停蹄赶至南京。

虽不知为何陛下突然任命卫景瑗接替他的陕西巡抚之位,但君命如山,他没有半分怨言。

在陕西的那些日子,他殚精竭虑,在皇帝不计血本的钱粮支持与亲自临阵斩杀藩王贪官的铁腕震慑下,总算是将糜烂的局势稍稍稳住。

此刻见皇帝目光投来,他心知这是皇帝的考验,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朗声应答:

“启奏陛下!臣以为,诚如陛下所言,南直隶承平二百余载,早已非昔日单纯之京畿重地,而成一尾大不掉之巨兽!其弊端昭昭,若不革之,他日必为肘腋之患!臣以为,其弊首在——财权过重,尾大不掉!”

他侃侃而谈,声音在寂静的暖阁中回响:

“大明岁入,南直隶以一隅之地,竟囊括全国近三成之税赋!其中尤以松江府之布、苏杭之丝绸、徽州之商帮为最。财权如此集中,致使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士绅、盐枭、海商相互勾结,形成庞大之利益圭臬。

他们以‘清议’为矛,以‘名望’为盾,公然对抗朝廷政令,甚至敢于左右地方官员之任免!陛下欲征商税,其言‘与民争利’;陛下欲开海贸,其言‘引倭入寇’;陛下欲清田亩,其言‘祖制不可违’!前番钱谦益、钱龙锡等人之事,便是此弊之极致缩影!不破其‘地’,则党羽难散,国之财源,终究非为国库,而为私囊!”

皇帝微微点头,目光转向熊明遇。

熊明遇沉思片刻,亦上前一步,声音沉稳:“陛下,臣以为,南直隶之弊,其二在——辖区过广,政令不达!”

“南直隶横跨江淮,沃野千里,下辖应天、凤阳、淮安、扬州、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徽州、宁国、池州、太平、安庆、庐州,共计一十四府,几乎相当于寻常两省之广!

巡抚一人总揽全局,实乃分身乏术。政令自南京发出,抵达徽州、安庆、庐州等地,早已是层层衰减,如强弩之末。更有甚者,被地方势力阳奉阴违,曲解架空,早已失其本意。管理之效率低下,中央之权威不彰,长此以往,此乃取乱之道也!”

“善!”皇帝眼中赞许之色更浓,又看向洪承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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