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子忍不住哭喊出声:“何其酷烈……何其酷烈也!”
但他的声音很快便被身边校尉的刀柄给堵了回去。
李若琏没有理会台下的骚动,继续用他那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念诵。
“其二,复社以朋党之名,行乱政之实。其社中之人不读圣贤之书,不明君臣大义,惟知空谈高论,淆乱视听,蛊惑人心。钱谦益之败,此辈亦难辞其咎。今敕令:所谓‘复社’,即刻取缔,天下之内,不得再有此名号。凡社中骨干,尽数在案,就地收押!”
这一道旨意,等于正式宣判了江南士人最大朋党的死刑。
张溥陈子龙等人闻言,反倒停止了悲戚,脸上露出解脱般的惨笑。
最后,圣旨提到了对这些被收押的士子的处置,这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一点。
“然,朕亦知此辈之中,不乏为奸人所惑之青年。朕不忍尽数株戮,愿予其改过自新之途。所有收押之复社成员,及名单在册之从逆者,尽数发往江南官田屯垦,令其以劳赎罪,砥砺心性。”
“何谓改造?曰:读朕之《申饬士子书》,明君臣父子之纲常;曰:与其手足胼胝之农夫同食同劳,知稼穑之艰难,明五谷之来处。五年为期,若真心悔改,或可为一安分守己之良民。若冥顽不灵,则国法具在,严惩不贷!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李若琏缓缓合上绢布。
整个太湖之滨只剩下雨声和风声。
没有大规模的屠杀,却比屠杀更令人感到恐惧。
皇帝不仅要诛人之身,更要诛心。
他要将这些自命不凡,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扔到泥地里,让他们亲手去种地,去劳作,从根子上瓦解他们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清议资本。
这是精神上的阉割。
对于这些将体面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士大夫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带走!”
李若琏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将那些失魂落魄的复社士子们一一押解下去。
……
扬州,行宫。
窗外,瘦西湖的景色在雨中别有一番韵味,但朱由检此刻的心思,却全在刚刚从无锡六百里加急送回的密报上。
李若琏在信中详细描述了整个清议大会的经过,尤其是钱谦益从选择背叛到被门生撞死湖中的每一个细节。
朱由检放下密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淡淡地评价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