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毕自严呆立当场,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疯了……陛下……这简直是疯了!”他的内心在疯狂地呐喊,嘴唇却因极度的震惊而无法开合。
将工匠之薪俸,凌驾于朝廷命官之上?!
将一个“贱业”之人,捧得比“父母官”还高?!
这是在动摇国本啊!
士农工商,乃圣人所定,是维系天下运转的千年铁序!
难道要在陛下一言之间,彻底崩塌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下尊卑,难道都不要了吗?
毕自严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礼崩乐坏等无数个可怕的词汇。
他几乎要立刻出列,劝阻皇帝收回这骇人听闻的成命。
可…不知为何,在他那颗被儒家经典浸润了一辈子的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颤抖着反驳:
“可……若真是如此,那些工匠岂非会拼死用命,造出最好的船?兵部每年哭喊着军械糜烂,工部奏报着工匠怠工,不就是因为赏罚不明吗?陛下此法,虽离经叛道,却仿佛直指人心最深处的欲望!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富国强兵’之道?”
仅在一瞬间,毕自严的信念与眼前残酷而高效的现实之间,剧烈地摇摆碰撞!
与毕自严的文官式震撼截然不同,另一侧的郑芝龙在听到这番话的刹那则是浑身一震,双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好…好狠的手段!”他心中狂吼。
“这比老子用金银和砍刀来驱使手下当海盗,还要有效一万倍!赏罚分明,利字当头,这世上谁人不为自己卖命?我若能用上此法…不!不对!此法,只有天子能用!只有坐拥天下之君,才有如此气魄与本钱!
在这位陛下面前,自己那点驭下之术,简直如同三岁孩童的把戏…给他五年,不!可能都不需要五年!以此法打造出来的舰队,将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到那时,这天下,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郑芝龙看到的不是混乱,不是礼崩乐坏。
他以一个海上枭雄最敏锐的直觉,洞悉了这“按劳计酬”之法背后所蕴藏的极致效率和一支无敌舰队的崛起之光!
不曾想,皇帝投下的惊雷,还远未结束。
他看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毕自严,声音再次拔高,如同在众人的心头,敲下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薪俸只是其一!朕,还要给天下匠人一个光宗耀祖的念想!朕将于皇家船厂,设立‘鲁班奖’!”
“凡有改进工艺、节省物料、提升工效、发明新器之重大贡献者,朕将亲自为其授奖!三等奖,赏银百两,记入功劳簿!二等奖,赏银五百两,其子嗣可入国子监读书!一等奖,赏良田百亩,白银千两,并可破格授予‘匠官’世职,准其……入仕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