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田尔耕心神剧震。
待二人领命离去,行辕之内,便只剩下毕自严和郑芝龙。
朱由检脸上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番雷霆之怒从未发生。
他转向王承恩,淡然吩咐道:“传膳,取些简便的酒菜来。”
随后,他才转向毕自严与郑芝龙,温和笑道:“毕爱卿,郑爱卿,坐。朕已命人备膳,咱们今日边吃边谈。谈一谈关于我大明海军的根本——造船!”
简单的几样菜肴被端了上来,君臣三人对坐。
毕自严正襟危坐,而郑芝龙心中则翻江倒海。
“郑芝龙,”朱由检夹了一口菜,随意问道,“你纵横海上多年,见识广博。与朕说说,当今天下,海上行船,何者为尊?火炮兵戈,孰强孰弱?”
郑芝龙不敢怠慢,连忙放下筷子,恭敬地回道:
“回陛下。臣在海上多年,所见之船,种类繁多。我大明福船,高大如楼,吃水深,善于远航,且有水密隔舱之利,极为坚固。然其不利逆风,转向稍显迟缓。
红毛夷与佛郎机之船,多为盖伦船。此船船体狭长,吃水亦深,船首低,利于发炮,且帆装精良,逆风航行之能,远胜我大明海船。火力之上,泰西火炮,铸造精良,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尤以英吉利、红毛夷为最。”
他略作思索,补充道:
“据臣所知,英吉利国近年新造一船,名为‘海上君主’,据闻其体量巨大,火炮过百,乃是当世无二的海上巨擘。红毛夷人则多用大型盖伦武装商船,此船既能载货,又能作战,火炮数十门,亦是海上劲旅。臣麾下船队,亦多仿造此类船只,并加以改造,以适应远东风浪。”
“善。”朱由检听得极为认真,不时点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
他擦了擦嘴角,眼中闪烁着绝对自信与无穷野心的光芒。
“但朕今日要告诉你,无论是福船,还是盖伦船,在朕看来,都非完美之舟。朕要造的,是我大明自己的船!一艘前无古人,足以称霸四海的船!”
毕自严与郑芝龙皆屏息凝神,静待下文。
朱由检并未急于全盘托出,而是将目光投向郑芝龙,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问道:“郑爱卿,若让你来为我大明打造一艘无敌于天下的战舰,你会如何着手?便从船体之基石——龙骨与船型说起。”
郑芝龙精神一振,这是皇帝在试他的真才实学。他沉吟片刻,谨慎地答道:“回陛下,若论坚固与适航,当取泰西盖伦船之长。其船体深邃,中有巨木龙骨贯穿首尾,犹如人之脊梁。此等构造破浪性能绝佳,纵使狂风巨浪亦能稳如磐石。远非我朝常见之平底沙船可比。”
“善!”朱由检赞许地点头,顺着他的话引导下去,“此为骨。然我大明造船之术,亦有其独到之妙,可为肉。你可知是何物?”
郑芝龙几乎不假思索:“乃水密隔舱!此乃我中华造船之瑰宝,泰西诸夷,闻所未闻。船体之内,以坚木分为数个独立舱室,彼此不通。纵使船壳一两处被敌炮击穿,海水涌入,亦仅限于一两个隔舱之内,船只不至于沉没。此法能极大保全战力,乃是海上搏杀之保命根本!”
“说得好!骨肉兼备,方为大器!”朱由检的眼中闪烁着激赏的光芒,“朕要的,便是这样一艘船!以泰西之龙骨为基,以我大明之隔舱为体!此船,朕已为其命名,曰——‘威靖’!”
他话锋一转,气势陡然拔高:“既为‘威靖’,当有吞天气象!郑爱卿,你以为此等巨舰,规制几何方能称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