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朕不要活口,更不要什么明正典刑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辩的命令。

当那扇沉重的楠木门重新闭合时,内书房中的空气已然彻底改变。

方才那股对未来的期许与构想,连同秦良玉手中那方代表着水师未来的帅印,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早已在暗中酝酿许久,只因时机未到而一直按捺的雷霆杀局!

四人重新站定,位置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田尔耕站到了最前方,那股属于锦衣卫特有的阴冷气息成为了房间的主调。

朱由检没有坐回御案后,而是重新走到了那幅巨大的舆图中央,目光低垂,凝视着舆图上的某一个点——扬州。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序曲。

田尔耕无声地向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用黑色油布紧紧包裹着的厚重卷宗。

这卷宗,他显然是随身携带,时刻准备着呈报,但他没有直接呈给皇帝,而是在御案上轻轻展开。

卷宗摊开的瞬间,那股压抑的血腥气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陛下,”田尔呈的声音嘶哑、低沉,“锦衣卫南镇抚司穷半年之功,动用暗子三百七十二人,渗透两淮盐商大小家族一百一十家。此为罪大恶极、当为首逆者,共八家,号‘两淮八柱’。”

他的手指在卷宗上轻轻划过,那份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似乎带着不祥的墨色。

“首恶,汪宗海。私蓄盐枭三千,名曰‘护盐队’,实为水匪,横行运河,劫掠商旅。其府中密道,直通城外码头。与朝中不少重臣以及扬州知府等当地官员过从甚密,书信往来,皆有实证。”

这些罪证,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早已心知肚明。

但田尔耕接下来说的话,方是为今夜这场雷霆之议,点下了那最关键的一笔。

“李若琏密报,三日前,汪宗海将其嫡长子汪世帆,秘密送上一艘前往耽罗,再转航向东瀛平户的商船。据我们在平户的暗子回报,汪家早已在彼处购置田产、商铺,甚至建有仿江南园林的宅邸。”

“另有徽商黄家、程家,皆在暗中联络佛郎机人,欲在马六甲购置庄园。他们……想跑了。”

田尔耕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但最后那那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群鱼欲散,网必须收了!

秦良玉握着剑柄的手指,再次不自觉地收紧了。

行伍之人最重军法,在她看来,这些通敌外逃掏空国库的国贼,比辽东的建奴更为可恨。

建奴是外患,尚可以刀兵相向,而这些附骨之疽,却在帝国的体内,日夜不停地吸食着元气。

“陛下!”

毕自严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向前一步,这位年过半百的文臣,此刻竟是满脸涨红,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竞也从袖中抽出一本薄薄的账册,双手捧着,高高举起,像是在呈上一份泣血的祭文。

“此乃我大明盐课之账!两淮盐税,名义上,每年可得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可经层层盘剥,过手分润,最终能入国库者,连九十万两都不到啊,陛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悲鸣:“一千一百多万两!每年!这笔银子,足以让辽东的将士吃饱穿暖!足以让我们新建的海军学堂,造出西洋人那样的巨舰!可这些钱,全都变成了这些人的园林、美妾、珍玩,变成了他们外逃海外的钱粮!”

“他们是附国之疽,是吸髓之虫啊!”

毕自严说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对着朱由检叩首,苍老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陛下!若能全取此獠之财,臣毕自严,敢以项上人头立下军令状:大明海军,辽东战事,三年之内,国库再无一分一毫的钱粮之忧!”

三年无忧!

这句话,重逾千钧。

秦良玉的呼吸微微一滞,她深知这句话的分量。

为了军饷,她曾低声下气地求过多少人?

为了粮草,多少次眼睁睁看着战机从眼前溜走?

田尔耕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抄家,从来都是锦衣卫最热衷的盛宴。

内书房内,死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玄衣的青年天子身上。

朱由检缓缓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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