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山东腹地,向着那个传承千年富甲一方,被誉为“圣脉”所在的城池——
曲阜,直扑而去!
……
曲阜,孔府。
衍圣公孔胤植的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急。
《讨朱贼檄文》已经发出去了。
这篇由他亲自润色,集合了数位大儒心血的雄文,此刻想必开始传遍山东,并正以最快的速度飞向大明各处。
他仿佛已经看到,天下士子群情激奋,各地藩王蠢蠢欲动,那位在德州的年轻皇帝正焦头烂额,进退失据。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站在了道德、大义和舆论的绝对制高点。
可皇帝,德州离这里实在是太近了。
所幸,孔府安插在德州外围的探子,一个时辰便有一人轮番飞马回报,带来的消息都如出一辙:皇帝按兵不动。
“两日过去……行营之内,毫无异动,未有半分出兵之象。”
最新的这份回报,让孔胤植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端起青瓷酒杯,抿了一口温热的黄酒,心中冷笑。
看来,皇帝是真的怕了。
他怕自己一旦离开大军保护,就会身陷险境;他也怕分兵来攻曲阜,会被人偷袭了中军大营。
这小皇帝,终究还是嫩了些。
再想起这两天与兖州鲁王朱寿鋐的秘密通信,想起鲁王在信中对新政的痛斥,以及对他孔家的支持,再想起鲁王麾下那些训练有素的亲军家丁……孔胤植的心,彻底安了。
他满面红光地站起身,举杯对着满堂宾客朗声道:“诸位!今日我孔家替天行道,拨乱反正,乃是为万世开太平!待将来,朝局清明,天下重归尧舜之道,诸位皆是头功!”
众人纷纷起身,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孔胤植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此次联合福王发难,一南一北,互为犄角。
再加上南方那些早就心怀不满的官绅们煽风点火,皇帝必然顾此失彼,最终只能选择妥协。
而他孔家,将在这场巨大的风波中,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超然的地位以及更丰厚的利益。
“天下士子,皆我门生!他朱由检,难道真敢与天下为敌吗?”
孔胤植得意地想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宴会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心腹管家目带惊慌,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顾礼仪直冲到他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那声音很轻,却如同晴天霹雳,在孔胤植的脑海中炸响。
——派去兖州向鲁王朱寿鋐通报“喜讯的信使,居然被挡在了兖州城外!
城门紧闭,任凭信使如何叫门,如何表明衍圣公府的身份,城头上的守军都置若罔闻,如同木雕泥塑。
一盆冰水,兜头淋下。
孔胤植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手中那只精致的青瓷酒杯被他下意识地用力捏紧。
鲁王为何闭门?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开——鲁王反水了!
他不是不响应,他是在用这种闭门谢客的方式,向远在德州的那位皇帝,表明他的立场!他与他孔家,划清了界限!
“咔嚓!”
一声脆响,酒杯在他手中被捏得粉碎。
锋利的瓷片深深刺入掌心,鲜血混合着淡黄的酒水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他却毫无察觉。
孔胤植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再也无法维持衍圣公的从容与风度,失声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