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既捧了皇帝,又肯定了张维贤的忠心,可谓滴水不漏。
紧接着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里闪烁着狼一般嗜血的光芒,主动请缨道:
“陛下!臣愿为陛下一走!”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然后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臣愿代天子,去和江南的诸公们……谈一谈!”
谈一谈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充满了令人牙酸的血腥味。
“臣保证!”他再次叩首,声音里充满了无穷的自信与残忍,“保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田产赋税,都乖乖地给您吐出来!把犯下的杀官大罪,都老老实实地认下来!把该交的人头一颗不少地都给您送上来!”
田尔耕的话,像是一把出鞘的绣春刀,带着森然的寒气在暖阁内盘旋。
而从始至终,魏忠贤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像是一尊泥塑的菩萨,仿佛已经睡着了。但那微微翕动的耳廓,和眼角余光里飞速闪动的精光,却表明他将所有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尽收心底。
他在等。
等御座上那位真正的主人,做出最终的裁决。
皇帝叫他支持谁,他就支持谁;皇帝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僵局终于被打破了。
朱由检径直走到了张维贤的面前,亲自伸出双手将这位老臣缓缓扶起。
这个动作充满了亲和与尊重。
“英国公之忠,朕,知之。”朱由检的声音很温和,仿佛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家人。
但接下来他说出的话,却像最锋利的冰刃不带丝毫感情。
“但你只知土木堡之败,可知其为何而败?”
张维贤一愣,浑浊的眼中满是迷茫。
朱由检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炬,死死地盯着张维贤的眼睛:“败在仓促无备,败在兵将不习战阵,败在粮草不济!更败在,权柄旁落于宦官之手,致使军令混乱,朝令夕改!非败在天子亲征本身!”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今日之大明,京营、边军,朕已尽数整肃!锦衣卫、东厂,权柄尽归于朕!内廷外朝,朕的意志,无人可以动摇,无人可以违逆!”
他话锋一转,温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君临天下的冷冽:“更何况,如今之江南非癣疥之疾,已是心腹大患!国朝财赋之源,天下文教之地,却敢公然械斗,杀害朝廷命官,以暴力抗拒国策!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告诉朕,告诉天下人,朕的政令出不了这紫禁城!”
“朕若不亲往,只派一二天使,无异于隔靴搔痒!那只会让他们觉得,朕…怕了他们!”
说完,他松开张维贤,转身面向田尔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