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锦衣卫的密报,六百里加急,信使换马不换人,跑死也要送到。
“何事如此惊慌?”朱由检的声音很平静。
田尔耕站起身,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他压低了声音汇报道:“陛下,大喜!建虏内乱了!”
“哦?”朱由检眉毛一挑,示意王承恩接过铁筒。
王承恩用小银刀小心翼翼地划开封口,抽出那张宣纸呈到御前。
纸上的字迹急促,显然是信使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一挥而就。
“……建虏皇太极亲率八旗精锐,西征察哈尔。是役,林丹汗猝不及备,一战即溃,尽弃其部众、牛羊、庐帐,仓皇西窜……”
朱由检的目光逐字扫过,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田尔耕见状,以为皇帝尚未明白此事的重大利好,便忍不住上前一步兴奋地解说道:“陛下,这林丹汗虽是我大明名义上的盟友,实则桀骜不驯,反复无常。
广宁之役,他坐视王化贞兵败,反向我朝索要八万两‘市赏’银。
此等豺狼,死不足惜!
如今皇太极倾力西征,必然与蒙古诸部陷入连番苦战,这片草原够他喝一壶的了!
辽东正面压力必将大减,我大明正可坐山观虎斗,以收渔翁之利啊!”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也代表了此刻大明朝堂上大多听到此消息的官员所能达到的战略认知的顶峰。
然而,朱由检只是将那张薄薄的信纸轻轻放在了御案上。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那幅巨大的大明疆域图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皇爷?”王承恩见皇帝久久不语,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不由得心头一紧。
“无事。”朱由检睁开眼,眼底的波澜已经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看着兀自兴奋的田尔耕,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这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可这把刀,连敌人会从哪个方向刺来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