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擡头,见张辅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他继续说道:「三老爷还说————」
他犹豫了。
看似睡着了的张辅淡淡的问:「老三是个贪婪的性子,他还说了些什幺?」
这位幕僚是心腹中的心腹,他低头,声音很轻,「三老爷说,早知晓太宗皇帝这一脉如此文弱,当年支持————那位更好。」
幕僚默然。
张辅缓缓睁开眼睛,「当年太宗皇帝也为此犹豫再三。前有建文之祸为前车之鉴,太宗皇帝便怎幺看仁宗皇帝都不顺眼,不过有好圣孙在,太宗皇帝便忍下了。」
当年太宗皇帝朱棣不喜长子朱高炽,喜欢次子汉王朱高煦。但架不住朱高炽有个好儿子,被朱棣喜欢的朱瞻基。
这是静室,张辅念佛的地方。
看似低调的英国公张辅,此刻眼中都是讥诮之意。
「太宗皇帝当年曾担忧自己去后,所用之策尽皆被废————他曾提及前宋变法之事,王安石一去,司马光上台,尽数废掉新法。」
张辅眸色幽暗,「后来仁宗皇帝登基,果然————他甚至准备迁都南京。」
幸而仁宗皇帝死的早,否则大明京师便会回归南京。
这是私密空间,幕僚也壮着胆子说:「太宗皇帝对宣庙颇为看重,亲手教导,可惜————看似英武果决的宣庙,最终还是和仁宗皇帝一般,骨子里的文弱一脉相承。」
宣庙,便是指宣德帝朱瞻基。
「那是骨子里的承袭。」张辅说:「到了当今,看似也有些振作之意,可对武事一窍不通,在文官的暗中压制下,想用亲征来扳回一局。」
「国公以为不妥?」
「不是不妥。」张辅摇摇头,「帝王亲征者,大多久经沙场。宣庙去时当今年幼,未曾受过宣庙言传身教。当今连弓马都————上了沙场,什幺都不知————」
「不是有国公等人领军吗?」
「帝王这里。」张辅指指心口,「唯我独尊,不懂,也会装懂。」
幕僚一怔,「若是帝王胡乱指使,弄不好便会大乱。」
「故而老夫没表态。」张辅摇头。
「国公。」把门的护卫进来,「江宁伯唐继祖求见。
,「不见!」张辅毫不犹豫的道。
护卫说:「唐继祖说,今日是以故人身份前来。」
张辅一怔,眯着眼,眼中有回忆之色。
他叹息一声,「让他来。」
唐继祖来了。
幕僚知机告退。
「坐。」张辅指指蒲团。
唐继祖缓缓坐下,「虽说我比国公年轻许多,不过腿脚却不如国公。」
「当年你曾向老夫请教弓马,彼时————老夫说了什幺?」
「国公说家父本就不擅长弓马,我身体单薄,也不是这块料,唐氏还是做智将的好。」
二人之间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佛祖在后面看着二人,佛香幽幽,周围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
不知过了多久,唐继祖说:「我有孙儿意欲从军。」
「那便去。」张辅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