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师父!老典!」
牛憨赶紧上前,及时打断了即将开始的《论语》讲座。
他是跟着徐邈学过读书写字的,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但他可太了解徐邈了。
若让徐邈「子曰」出来,那半个时辰内,众人就只能听他背诵论语了。
「牛兄弟!」典韦如同见到亲人,一把搂住牛憨的肩膀,「你快评评理!俺老典浑身是劲,总不能学娘们儿绣花吧?活动活动筋骨咋了?」
徐邈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师长的威严:「守拙,你来得正好。典韦壮士精力过盛,犹如野马脱缰。我正在引导他向学!」
说来也好笑,自从牛憨当日主动找到徐邈说想要学习之后,徐邈好似觉醒了「好为人师」的性格。
他自觉牛憨这样的人,都能主动向学,那说明圣人之言自然可以吸引所有人。
故在这之后,就孜孜不倦的想要将刘备帐下的各位将领,导入「求学」之路O
关羽、张飞还好,他二人本就对学习经义有所求。故徐邈很轻松的就将两人纳入「好学生」的范畴。
牛憨则是自己主动送上门,他那憨直的性子,和一诺千金的品格,也由不得他说谎或放弃。
唯有典韦!
简直是他徐夫子执教生涯中的一座顽石堡垒,油盐不进!
牛憨看看躁动得像个多动症熊孩子的典韦,又看看努力板着小脸、却因身高只到典韦腰部而显得毫无威慑力的徐小夫子,只觉得这场面十分可乐。
他瓮声道:「老典,俺懂!俺这伤养的,也快闲出鸟来了!」
他话锋一转,决定把刚才在简雍那里受的「折磨」分享出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过徐小师父,你是不知道,简先生那边,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那数字,跟蚂蚁搬家似的,一长串一长串的,爬得俺脑仁疼!」
他夸张地抱着脑袋,模仿着简雍掐指计算的样子,粗声粗气地学舌:
,守拙你看,九百四十五,可视为九百加四十五,一千四百,可视为一千加四百,二者相乘,便是——」」
「俺滴娘嘞,俺只听懂了视为」和相加」,后面啥乘啊除啊,就跟听天书一样!原来学算学,比挨二哥一顿训还难受!」
徐邈一听,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眼睛放光,仿佛猎人发现了最肥美的猎物。
他自动过滤了牛憨的抱怨,只捕捉到关键信息:
简雍在教牛憨算学,而且牛憨没听懂!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一个现成需要「启蒙」的学生,而且看起来比典韦这块顽石有可塑性得多!
他立刻摆出最和蔼的笑容,用哄小孩的语气对牛憨说:「守拙勿忧!简先生所学精深,其法或许过于玄奥。算学之道,当由浅入深,循序渐进。」
「来来来,今日为师便从头教你,保你豁然开朗!」
说着,他又瞪向典韦:「典韦!你也过来听听!多听圣贤道理,方能明心见性!」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先把典韦诓过来,万一这憨货开窍了呢?
典韦一听要「听课」,脑袋摇得像中了箭的狗熊:「不不不!小徐先生,俺不去!俺这耳朵,听战鼓声最灵光,听之乎者也,它就自动关门了!」
他甚至还夸张地用手捂住了耳朵。
牛憨看着徐邀那「不放弃任何一个差生」的执着眼神,又看看典韦那誓死不从的架势,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搂住典韦的肩膀,压低声音说:「老典,傻啊你!跟徐小师父学,总比被二哥揪去校场,陪他切磋」刀法强吧?
你忘了上次被他当沙包撂倒十几回的事了?」
典韦闻言,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关羽的「切磋」,那真是单方面的碾压,虽然关二哥下手有分寸,但疼是真疼,丢脸也是真丢脸!
牛憨趁热打铁,继续忽悠:「再说了,咱就去徐小师父那儿坐坐,他说他的,咱想咱的。你就当——就当去躲清静了!」
「总比在这儿被他念叨强吧?」
典韦眨巴着大眼,觉得牛憨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去听课,最多是耳朵受罪;不去,可能现在就要被这小夫子缠住,或者更糟,万一真被关二哥抓去「切磋」————
两害相权取其轻!
典韦一咬牙,一跺脚,视死如归般地吼道:「行!俺去!不过说好了,要是俺听着听着睡着了,小徐先生你不能拿水泼俺!」
徐邈见典韦终于屈服,小脸上顿时绽放出胜利的光芒,他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故作沉稳地点头:「放心,为师因材施教,断不会行此不雅之举。走吧,随我入帐。」
于是,尚在营地的众军士,则看到如此奇景:
一个十二岁的小豆丁,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昂首挺胸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两个垂头丧气、脚步沉重的巨汉,一个还在揉着仿佛真疼了的脑袋,另一个则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周围的士兵们见状,纷纷窃窃私语:「快看!徐小先生又把四将军和典壮士请」去读书了!」
「啧啧,瞧典壮士那样子,比上阵杀敌还紧张。」
「四将军倒是习惯了,不过看样子也没多情愿————」
「嘿嘿,有好戏看咯————」